约摸又过了几日,天若悯照例早起去了誓齋阁学习。
如今的她已然不再是从前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小丫头,虽说离独当一面还有些距离,但起码在核对货单翻查账目上已经显得游刃有余了。
待晌午习完今日的课,天若悯便起身准备回问柳阁用午膳,却不想被寰幕叫停了脚。
“三娘,今日日头有些晚了,午膳不如就在誓齋阁用。”
这句话并不像反问句,听上去总归是有些生硬的。但考虑到寰幕鲜少如今天这般开口留天若悯一齐用膳,天若悯倒也没推脱,但心里总觉着有些奇异。
二人前后脚进了院厅,誓齋阁的下人好像一早儿就知道今日天若悯会留下用午膳,刚进门时,便看见桌上已经摆好了两副碗碟。
这下天若悯更觉惊诧了。
待楚桑伺候着天若悯就坐,菜也已经码齐了。尽管寰幕神情淡然,举止却显得有些犹豫,这让天若悯颇为意外。
“大少爷可是有事相告?”
天若悯好奇地扑朔着双眼,一脸不解道。
“没有……用膳吧。”
寰幕犹豫间,还是出言否认了。
这顿饭吃得并不算好,倒不是菜肴不合口味,而是寰幕的表现实在过于奇怪了,这摆明就是心里有事却不好开口啊,难道……是想遣走自己?
天若悯猛地吞了吞喉咙,霎时忧心地观察起寰幕的神情。
“嗯?可有什么不妥吗?”
寰幕察觉到天若悯正一脸忧虑地看着自己,还以为是饭菜出了问题。
“我觉得……大少爷有话要说。”
天若悯不想再装作什么都没察觉到,随即直接了当地将事摆在了台面上。
“啊……”寰幕沉沉应了句,“确实有话想对三娘说。本想着用过饭后再讲,既然三娘问起,那我也不藏着掖着了。”
天若悯闻言,登时紧张起来,一想到有可能是想要遣走自己的说辞,眉眼间就不由得隐隐发酸。
只见寰幕轻轻将筷子置于筷架之上,随后伸手从怀里掏出一支做工极其精美的莲花样步摇:“这是给三娘习学的奖励,还请三娘收下。”
“大少爷已经给我太多了,这支步摇我是断不能再收!”
天若悯神色大惊,吓得完全忘了身份,竟自顾自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寰幕见状,并没有出言斥责天若悯的仪态,而是将步摇朝天若悯面前递了递,随即语气淡淡道:“习学本就不是什么人都能坚持下来的,三娘不枉费我一番苦心,习得还那样好,这点东西是三娘应得的,还请务必收下。”
寰幕说得诚恳,眼神中也透着难以忽视地坚定,即便天若悯一时迟疑,最终还是败给了寰幕的盛情难却。
“谢过大少爷……但如此这般,我实在无法安然接受,就算我跟你买的,等挣了钱一定折价相还!”
“不妨事。”
寰幕语态依旧淡淡道。
出了誓齋阁,天若悯才惶惶摸出那支步摇,举在面前细细地看着。
步摇通体为银质,簪部呈波浪状,形为莲花的梗;顶部则制成了全然立体的盛开状的莲花,每一瓣花瓣都是由浅粉色的玉脂手工雕磨而成,背着阳光能在地上投射出透色的影子;步摇的流苏则是由圆润的浅绿色的珠玉串制成,因珠玉饱满且大小适中,所以不会担心女子在走步时勾住发丝,影响整体的美观度。
当真是个极好的物件。
天若悯不禁用手指轻轻爱抚着这支步摇,眼神中满是说不清缘由地柔色。
“三夫人,”在身旁已然看呆了的楚桑半晌开口道:“自奴婢入府以来,就觉着家主待您与旁人不同,家主不会是心悦于您吧?”
“胡说!”
天若悯骤然回神,下一秒便难能一见地低声怒斥道。
“你可知我的身份是寰家公子的庶母!怎得突然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来?”
楚桑从未见过三夫人发怒的样子,就连生气都极为少见,吓得她立马跪在了满是鹅卵石的小道上,声线轻颤着求天若悯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