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多谢三少爷提点，夜色已深，三少爷快些回去吧。”
天若悯将寰幕送至院门口，脸上再也没有刻意疏远的神色，这让寰威感到收获颇丰。
二人还正寒暄着，彩珠不知什么时候从暗处走了出来，小鹿般的双眸明明灭灭，看上去颇有几分阴郁。
她先是若有似无的横了天若悯一眼，继而换了张脸色对寰威柔声道：“奴婢来接三少爷回院。”
见彩珠在此，寰幕下意识瞥了眼一旁的天若悯，莫名有些心虚的推了推彩珠：“你不睡觉，跑出来做什么？”
“没有三少爷陪着，奴婢睡不着。”
“咳咳咳！”
寰幕被这一答惊得猛烈咳嗽起来，神色更加慌张的朝天若悯看去：“你胡说什么……我……”
话到一半，寰幕才猛然想起，与天若悯第一次见面时，自己跟彩珠如此那般卿卿我我，就连回怼寰鹤时说的话，怕是也被天若悯听了个七七八八，哪还用得着辩解什么。
寰威懊恼不已，不等彩珠还欲说些什么，急忙朝天若悯作礼：“我今日就先回去了，三娘好生歇息。”
天若悯看不懂两人唱的什么戏，见寰威同自己道别，也就没再多想，自然而然的点头应允。
寰威强行推着彩珠往外走，谁成想彩珠却突然站住了脚，利落地转身对天若悯开口道：“三夫人贵为三少爷的庶母，奴婢又是三少爷的通房，理应跟三少爷一同孝敬您，三夫人日后若有什么需要，只管使唤奴婢便是。”
彩珠的神色阴晴不定，但说出来的话却勤谨恭敬，虽然有些僭越，却也挑不出什么错来。天若悯自是没有多想的。
但寰威听出了彩珠的意思，不就是让天若悯注意身份，别老跟他待在一起吗？
待彩珠说完，寰威的眉头蹙地愈发紧了，他一改方才的尴尬之色，十分粗暴地将彩珠拽出了问柳阁。
“你什么意思？”
寰威声线冷戾道。那双勾人的眸子在暗处似也明亮，只不过是带着寒意的那种。
彩珠有些赌气似的沉默，但却也记着身为丫鬟的言行，顿了不过数秒，便开口回到：“回三少爷的话，奴婢不过是在尽丫鬟的职责，提醒三少爷注意言行，免得被家主抓住了话柄，在祠堂前痛斥您。”
“你是这意思？”
寰威眸色更加暗了，紧抓彩珠的手愣是一刻也没松开过。
“三少爷……”彩珠突然扬起巴掌大的小脸，迎着月光落下颗颗晶莹的泪珠，“您娶我吧。”
闻言，寰威怔愣间，立马将手松开了：“你在说什么？”
彩珠却显得有些破罐子破摔，她用胳膊紧紧箍住寰威的腰，语气诚恳而哀求道：“三少爷，彩珠求您了，娶了我吧……”
寰威毫不犹豫地扯开腰上的彩珠，虽神情惊讶，但眸中却流露出丝丝的不耐烦。
“当时是您说的，说喜欢奴婢，奴婢才心甘情愿做了您的通房丫头！更何况，奴婢也是真的喜欢三少爷您啊！只要您同家主说说，家主不会不同意的！求您了三少爷，要了我吧，要了我吧……”
言语间，彩珠有些崩溃，她声音颤抖着，一边期待着寰威的回答，一边又害怕寰威的回答，只因她是真心冲着寰威的人，而非三少夫人的名头。
夜色很黑，寥寥几盏灯笼照完全不清寰威此时的神情。彩珠越是等待寰威的回应，心里就越是没底，她带着探究之味寻上了寰威的双眸，透过黑暗，却只看见了一片刺骨的冷漠。
“从现在起，你不再是本少爷的通房，也不再是寻花院的丫鬟，明早收拾东西搬去前院住吧。”
撂下一句，寰威面无表情地径直越过彩珠，头也不回地向更深处走去。
……
翌日，天若悯照旧起早，细细将字帖收好后，与思樱一齐去了誓齋阁。
寰幕昨日几乎没怎么睡过，倒不是因为府里事务繁忙，而是……
“家主，三夫人来了。”
小四川在书房门口轻唤了一声，寰幕这才收起思绪，朝小四川点了点头：“请三夫人进来。”
待小四川迎人的间隙，寰幕颇为疲惫地捏了捏眉心，他昨儿也试着探究过自己那般失了分寸的原因，最后只得出了一个浅薄的结论：他从未同女子近距离接触过，所以不适应。
但依寰幕的性格来说，既然已经得出一个比较妥帖的答案，自己就不会再去想，可直到现在，他却依旧在被这个问题深深困扰着，这又是为何？
他不知道，许是……近距离接触的对象是自己的三娘吧……
收回思绪之时，天若悯也刚好停在门口。今日的她身着嫩绿色百褶缎裙，发上依旧只插了一支簪饰，看上去十分清雅淡丽，通身的仪态倒像是不染尘泥的莲花。
寰幕微微眯起双眼，唇角浅牵，故作沉稳地将天若悯请了进来。
“大少爷。”
天若悯已经戒掉了见人就行礼的毛病，看见寰幕，也只是轻轻颔首，以示礼貌。
二人一前一后的走向桌台，天若悯先一步从怀中掏出字帖：“大少爷请过目。”
寰幕十分自然地双手接过，细细翻阅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