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忱他们六人当中,除了一个因为幼时的经历所以对妖深恶痛绝的江婉,其他几人其实并没有对妖有太大的恶感。
他们读修仙史,自然知道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修仙界和妖族之间的关系很是密切友好,而之所以关系会慢慢演变成这样,也不过是因为两者之间并非同一族类,很多时候殊途并不能同归。
人与妖之间本就天差地别,何谈亲如一家?
更何况,妖也并非都是好妖,就像人也并非都是好人一样,只是很多时候人懂得遮掩,而妖却肆意妄为。
人更多时候祸害的是人,而妖更多时候祸害的也是人,那么人自然不会乐意。
可是孟云欢不一样,就在刚刚,孟云欢还从方千树手上救了他们,对于孟云欢,谢忱从心里无法生出怀疑和忌惮。
他思忖了一番,长身玉立的清冷少年神色认真地问:“天大地大,前路未知,可否同行?”
孟云欢紧紧盯着谢忱的眼睛,已经有许多年,她未曾见过这样神采奕奕的眼神,那眼睛里满是真诚,仿佛这个世上真的还有人在认真等她一个答案。
心思微动,孟云欢不自觉地脱口而出:“随便你们。”
刚说出口,孟云欢便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有些想不通自己刚刚怎么会这么回答,可既然说都说了,孟云欢也没再纠结,转身就向城门口走去。
只是刚转身,便听到身后几人隐约有些兴奋的声音。
这安南城,孟云欢实在是不想多待,加快了脚步往城门口走去,谢忱他们见状也收敛了些,加快脚步紧紧跟在孟云欢身后。
出了城门,孟云欢没搭理身后跟着的六人,自己径直向城外的深山走去,梁孟元见了一愣:“她这是要做什么去?”
难不成要找个深山生活下去?不能吧……
不过妖好像确实是喜欢这样的环境,那他们还跟着她做什么?再过个三五年的,变成野人回宗门去?
杜时州抬头看了看天色,猜测道:“大概是饿了,所以是要吃饭?”
梁孟元圆溜溜的眼睛瞪得更圆了:“她还用吃饭的吗?”
杜时州迟疑地点头:“应该吧,妖也不辟谷啊,她刚刚不是还点了碗馄饨吗?”
梁孟元眨了眨眼。
是吗?可是那碗馄饨她也没吃啊!
唔,可能就是因为没吃,所以现在才要去吃饭?
半个时辰后,谢忱他们几个人苦哈哈地一人吞了一颗辟谷丹,看着不远处正在烤着兔子的孟云欢。
普普通通的一只兔子,烤起来油滋滋的,散发着诱人的光泽,肉香扑鼻。
辟谷是辟谷,可饿跟馋是两回事,于是忍不住的梁孟元和顾尚非常自觉地跑远了一点。
只要闻不到,他们就不会馋!
虽说一不小心同意了让谢忱他们跟着自己走,但孟云欢也只是当他们不存在,察觉到梁孟元和顾尚的动静,她也没有在意,总归不过是几个筑基期的修士而已,也害不到自己,她想的话随时都可以捏死他们。
唐矜言吞完辟谷丹,直愣愣地盯着孟寻欢撑伞烤兔子的模样,抬头看了看天,忽而有些疑惑地悄悄传声给谢忱:“谢忱,你有听说过梦妖不能见太阳吗?”
从前在子规堂听长老授课,听了许多修仙界和妖族还有魔修之间的事情,但却很少听到有关梦妖的消息,只听长老说过梦妖一族在这世间已经几近灭族了,其他的倒也说得不太多,所以对于梦妖的习性,唐矜言完全不了解。
不过似乎今日从最初见到孟云欢开始,她就没有放下过手中的伞,唐矜言忍不住猜测这到底是孟云欢的习惯还是梦妖的习惯。
谢忱莫名地看了唐矜言一眼,“刚刚在深山里,树荫蔽日,你什么时候见过她放下伞了?”
唐矜言一愣,一时间有些摸不清头脑。
等到孟云欢吃完烤兔肉,梁孟元和顾尚这才反应及时地跑了回来。
孟云欢只当谢忱他们不存在,也没跟他们商量要去哪里,便起身出发了,而谢忱他们本就不知道该去哪里,见孟云欢起身便自觉地跟了上去。
六人一妖互不交流,却也意外的和谐。
眉眼俏丽长相温婉的女子在这白日里撑着一把伞本就引人注目,更何况身后还跟着六个修仙门派的弟子?一路上遇到的人都忍不住将目光落在了孟云欢身上。
安南城里没什么修士,但出了安南城后不远,便遇到了三三两两的修士,看到谢忱他们六人身着仙瑶宗的门派弟子服后,更是忍不住猜测起了孟云欢的身份。
安南城里少修士,外面的修士也不怎么愿意进安南城,倒是安南城外每隔几里路便会有供路人休息的茶棚,茶棚里既卖普通的茶,也卖一些不怎么稀有的灵茶。
一连走了十数里路,路过一家茶棚时,孟云欢忽的脚步一顿,发了会儿呆,然后便进了茶棚。
谢忱他们有点懵,相互对视了一眼,也跟着进了茶棚。
茶棚里坐着几个中年模样的散修,他们原本一直在默默注视着由远及近走来的孟云欢等人,这会儿见他们走了进来,定睛一看,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几个修仙的少年是仙瑶宗的弟子就算了,居然还是亲传弟子?!
一时间,这些散修看向孟云欢的眼神变得热切了起来,他们能感觉到孟云欢身上有灵气波动,却又察觉不到孟云欢的修为。
不过能够让这些仙瑶宗的亲传弟子心甘情愿地跟在她身后做她的跟班,身份怎么可能会简单?
莫不是仙瑶宗哪位长老的后辈?那想必身上一定有不少珍稀的法宝吧?
其中一人眼珠子一转,打量了谢忱他们几人,最后把目光投向了看起来最为单纯的梁孟元身上,他试探着走到了离梁孟元最近的一张桌子,见梁孟元只是好奇地看了他一眼,并没有说什么,他露出了有些憨厚的笑意。
“几位是仙瑶宗的道友吧?”他说着话,眼神却不断地往独自一人坐了一桌的孟云欢身上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