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又菡听他说完，眉头皱了起来，觉得有点不爽。
“我凭什么要给你提供吃住？我们家并不需要专门做饭打扫卫生的人，给你提供吃住，对我来说似乎并没有什么我需要的好处？”
这要是换个其他戚又菡之前并不认识的小乞丐，戚又菡可能都不怎么考虑就应下了，毕竟也不是什么难事，就是提供吃住而已，没什么太大损失。
但是这个小王八蛋，他是真的不是个简单的小流民啊！心思深沉就不说了，还这么恶毒，这谁敢放在身边？不怕哪天被毒蛇咬死啊？
那小东西听到戚又菡这么说，似乎非常失落，低着头声音都变得细若蚊吟：“对不起．．．．．．我当时只是，很害怕。我看你、好像是个好人，所以．．．．．．想跟着你一起走。”
“我只是．．．．．．只是想活着。”
这话让原本一脸抵触的戚又菡一愣。
久远记忆里那两双仿佛会说话的眼睛一瞬间清晰起来，从已经逐渐浑浊的记忆中突破重围，又重新出现在戚又菡面前。
那个时候戚又菡还是小学，八九岁的年纪，正是无忧无虑整天疯玩的小孩子。
那个时候父母还很恩爱，周围都是和她一样正当学龄的小学生。
大家早上相约一起去上学，每天早晚在学校和家这两个终点站之间那两千多米的路途中来回奔波。
虽然有小伙伴陪同，但是那时候的她还是忍不住内心抱怨，觉得上学很累。
直到那天，她早上和小伙伴们一起去上学的路上路过一片田。
田在他们上学路的下面，是一片落满枯黄松针的贫瘠的黄土地。
“小菡，你看你看，那两个人！”
那时候还是个小女孩的戚又菡顺着小伙伴指的方向望去，就看到了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再忘记的眼神。
那是两个一大一小的女孩，大的可能比戚又菡大一点，小的比戚又菡还小。她们的脸戚又菡已经记不清了，但是她们瘦弱的身体和杂乱枯黄的头发，以及那两双时不时偷瞄他们这边的眼睛，却让戚又菡毕生难忘。
“她们俩是没有爸爸妈妈要的孩子，被卖给那个怪老头后就在给这家人打工．．．．．．嗯嘛，应该算是打工吧？虽然没有钱，但是可以吃饭。”
“好可怜哦．．．．．．”
戚又菡当时没有说话。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可怜”这种话她也不想说。
她只是将那两双闪着别样目光的眼睛牢牢记在了心底，连同她们身边那个老男人得意的神情。
她不知道那两个女孩后来怎么样了，也没再见过她们。
只是后来，等她自己也成了一个“没有爸爸”的小孩，她才时不时的想起那两双眼睛。
我现在看向那些家庭美满的孩子时，脸上是否也是当初那两个女孩眼中无法说出口的羡慕和难过呢？
她这样想着，然后忍不住的自嘲，又有些庆幸。
幸好我还有妈妈。
因为还有妈妈，她才没有像当时那两个女孩那样，像物品一样被买卖、被抛弃，在陌生的、别人的家里，过着心惊胆战寄人篱下的生活。
如今听到小黑孩儿这句话，她的记忆又再次醒来，那年她年纪尚小无法做到的事情、无法弥补的遗憾，现在她可以做到了。
她还要迟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