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戚又菡还是把人留了下来。
虽然知道这只是一个游戏,但就是因为这只是个游戏,她才更加无法把这个孩子拒之门外。
在这里,至少她养得起这个孩子。
如果连在游戏里,明明养得起,她都要因为这样那样的理由将这个孩子拒之门外,那她心中的这根刺,将永远无法再拔除。
当然,她不可能对这个不久前还差点坑死她的孩子毫无防备心。
即使知道这孩子只是为了让自己活下来才做了那些事,也不会再改变她对这个孩子的第一印象。
他可以留下来,但是戚又菡只会将他当成一个在他们家打临工的小工,给吃给住,将他当成一个平等的人来看待。
其他的,戚又菡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要不是因为想起自己小时候那个遗憾,她才不会把这小屁孩儿留下来。
一天天的,操心的份儿都不够。
总之,戚又菡在询问李大壮并得到李大壮的鼓励后,就让这个名叫赵小虎的小流民在李大壮家住下了。
住下后,赵小虎倒是没弄出什么太大的幺蛾子。
只是......
“这小子成为流民之前难不成是个什么大户人家的公子?”
戚又菡靠在李大壮身上,看着扫个院子都别别扭扭似乎连扫把都不会用的赵小虎,开始忍不住怀疑他的出身。
就......但凡是个农家孩子,都不可能连个扫把都不会用吧?
但是看现在院子里和扫把斗智斗勇的赵小虎,戚又菡真就看不懂了。他连根扫把都能用成这样,怎么想都不会是个农家孩子吧?
哪家农家孩子要是用扫把扫地是捏着扫把根尖尖扫的,不得被他老子或者老妈打死啊?
李大壮闻言,只是不甚在意的回了句:“也许吧。”
戚又菡是真的很好奇,她走到赵小虎身边,看他用两根手指捏着扫把在那里艰难的扫地,差点忍不住翻白眼。
太离谱了,长这么大,第一次见有人拿扫把是这么拿的。
“小虎,你等会儿。”她出声吸引了赵小虎的注意力,确保自己在伸手拿扫把的时候,不会吓到正满头大汗扫地的赵小虎,“你把扫把给我,我给你演示一下怎么用扫把。”
赵小虎有些窘迫的把扫把拿给戚又菡,然后惴惴不安地站在一旁。
戚又菡安慰了他一句:“没事,不会的东西可以学,谁都不是生来就会什么东西的。就是......”
她最后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你以前没有扫过地?你家里以前是干嘛的?看你似乎不怎么熟悉做家务,好像以前没有做过家务的样子,家里面没让你干过吗?”
听到戚又菡提到家里,赵小虎的脸色有一瞬间的僵硬,但是他很快就低下脑袋,没让戚又菡看到他变化的脸色。
“嗯,”对于戚又菡的几个问题,赵小虎只回答了其中一个,“没干过。”
戚又菡没想太多,以为他就是某个从小娇生惯养的小少爷,后来因为荒年家里败落了才成为流民。
“没关系,没干过可以学。”戚又菡给他演示了一下怎么用扫把、怎么扫地,这才把扫把又重新递给他,“你家里人呢?为什么只有你一个人在流亡?是跟家里走散了,还是......”
已经学会使用扫把,正在努力学习扫地的赵小虎听到戚又菡这话,又僵了一下,说话也结巴起来:
“他们......因为、因为混乱,走散了。”
戚又菡不疑有他,点点头,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事,只要他们也来了京城这边,你们一家人总是会相聚的。”
赵小虎低着头,声音很小:“嗯。”
在戚又菡看不到的地方,赵小虎的表情却很是狰狞。
他低着头,掩去了自己眼底极致的恨意。
天气越来越热,甘田村今年种下去的庄稼种已经全方位无死角全部阵亡,没有一株幸存。
放眼望去,田里没有一丝绿意,以前甘田村人用来种水稻的地更是已经布满裂痕,触目惊心。
甘田村内一片哀嚎。
田地干裂,河水枯竭,这还不是最让人头疼的。
最让人头疼的是,这几个月以来,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有一批流民到甘田村请求甘田村人救他们。
这些流民少则几百,多则几千,甘田村一个一直以来只能做到自给自足的小村子,怎么可能救济得了这么多流民?于是村民们只能关紧自家门,数着自家去年屯的粮食,勒着裤腰带过活。
在这种天灾面前,人们连自己都顾不过来了,哪里还顾得上别人?
更何况,这几个月以来,随着天气越来越极端、滴雨未下,朝廷都开始放任流民不管了。
别说是给这些流民安置住处,就连赈灾粮都不见半个影子,朝廷似乎已经彻底放弃这些流浪至此的流民了。
连朝廷都不管了,他们小老百姓又要怎么管呢?
戚又菡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看着一批又一批进入甘田村,又一批接着一批死在甘田村村头田尾的流民,心中悲怆的同时,也越来越不安。
看着那些因为饥饿死在自家门口的流民,戚又菡虽然不忍,但是也不敢再分发粮食,甚至连私底下悄悄给某个流民吃的都不敢了。
上次的事情,让她长了一个教训。
她不敢再因为同情心将自己和李大壮——现在还有一个赵小虎,三个人的安全置于险境。
她不敢赌,或者说根本不用赌。不用猜都能想到,要是她再同情心泛滥救济这些流民,将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
她和李大壮只能默默将自家院子里所有可以吃的东西收进地窖、柴房和厨房等地,然后每天都关紧门窗不让那些流民有进入自家院子求食的机会。
在这样的情况下,村子里的气氛越来越压抑,大家基本都已经不再出门,每天把自己锁在家里,防止自己一出门,就被那些流民哄抢。
流民们也不敢随便翻墙进入村民家,只是每天围在村民家门口祈求嚎哭。于是双方就这样近乎僵硬的对峙起来。
每个人都绷紧神经,心惊胆战地祈祷这场灾难早点过去。
但是逃避是没用的,这样的日子在勉强维持了几周后,终于还是被已经饿疯了的流民打破了。
甘田村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