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橘黄色的烛光布满各个角落,一张不大的旧铜镜立在梳妆台上。
铜镜前坐着两位年纪相仿的少女,细细看去,只见柳翠依葫芦画瓢般的学着樊音墨那笨拙的动作往脸上拍上一把厚厚的脂粉。
四周被这两人弄得那叫一个尘土飞扬。
也不知樊音墨哪来的兴致,平日里几乎连碰都不愿碰一会儿的她如今居然将尘封已久的胭脂水粉等梳妆用物尽数拿出。不但如此,这姑娘还主动情愿帮助同样不懂装梳妆的柳翠乔装打扮。
用赵天傲的话来说,还真是“一个敢教,一个敢学”。
梳妆的两人在粉末弥漫在空中时不约而同的剧烈呛了两声。
“樊姑娘”,柳翠心底颇有焦虑的看向一旁的樊音墨。
“呛?呛就对了,哪个女子梳妆打扮的时候不被呛到?要真不被呛到,那还能叫打扮?我随便抓一把面粉抹在脸上都能比那白,放心,那些富贵人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小姐们梳妆打扮起来也和咱们一样。”
没想到樊音墨居然能将这一番话说的如此有理有据。
看着她这样坦然,柳翠也不好再说什么,毕竟自己只是乡间的一个毛丫头,没见过什么世面,像这类事情多听听樊姑娘这种小镇来的人准不会错。
想到这里,柳翠试着慢慢放下心里的担忧继续往脸上一把又一把的添粉。
“等等”,樊音墨突然伸手打断柳翠的动作。
她想明白了什么。
只见她拿起木桌上的扁木刀轻轻往柳翠的一侧脸颊刮下一层又一层脂粉。
“不对,不对不对不对。”
少女语气中带有一丝焦急如临大敌当前。
她刮去一侧的脂粉后又让柳翠别过头替她刮去另一侧。
“樊姑娘,你现在终于发现哪里有问题了吗?”
“嗯”,樊音墨郑重的点了点头,“唉,怪我怪我,太马虎,分不清是非。”
姑娘深感歉意,她再次静静的拿起那扁木刀一下又一下的将自己脸上足足两斤重的脂粉弄在桌上。
去了粉的两人脸色煞白,樊音墨不慌不忙的催动起手腕上戴着的黑绳绿珠从里头又取出两个巴掌大的盒子。
她将盒子往桌上一拍,掀开了盖子,沉声道:“刚才用的脂粉过于陈旧,是我太大意闹了个笑话,来,咱们用这盒,这盒新颖。”
接着,两人又像方才那般一把又一把的抓起脂粉往脸上抹去。
樊音墨原先那张嫩的出水般的俏脸此刻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圈一圈变大。
“嘻嘻,好看吧。”
姑娘冲着柳翠傻乐,殊不知眼角的粉墙裂开道口子,零零散散的粉块掉落到了地上。
柳翠微微吃惊一下,随后“扑哧”一声轻笑出来。
“笑什么?难道不好看吗?”
“好看好看,樊姑娘本来就长得出水芙蓉,怎么样都是好看的。”
少女终于满意的点点头,她照了照镜子,时不时的笑笑,只见她自言自语道:“真有天赋,要是叫门外的赵天傲他们看了不知会不会大吃一惊。”
柳翠看了眼窗外和自己阿爹静坐着的少年不禁心生疑虑,她开口问向樊音墨:“樊姑娘口中的赵公子可真是在门外静坐着?”
樊音墨光顾着欣赏自己的花容月貌,视线连挪都不愿挪随口答道:“除了他哪还有第二人,老陈睡了已经。”
话说出口后,樊音墨突然意识到似乎柳翠从一开始见到赵天傲起便一口一个“刘公子”。
她回过头来,不明所以的反问起柳翠道:“哎柳翠,我好像一直听你叫他什么‘刘公子’,这是何故?”
被这样一问,柳翠心底也多了几分疑虑,她再三确认外头是否只有少年一人,然后才肯开口:“樊姑娘莫不是说笑,外头除了刘公子我并没有看到第二人。”
柳翠讲这话时眼神异常的坚定,看着不像是在说假。
其实依旁人眼光来看并不难发现这所谓的“刘公子”和赵天傲当属一人,只是柳翠身在庐山,不识全目,这才弄得事情有些变得扑朔迷离。
性子向来爽朗的樊音墨此刻自然不愿和柳翠有过多争执,她拾起桌上的羊毫笔沾了些许胭脂胡乱的往脸上刷去,一会儿那两腮便被樊音墨涂成了大红,她一边画着妆容一边问道:“行吧,不争了,说说实在的我比较好奇你和那个什么‘刘公子’是怎么认识的?”
点点思绪萦绕万千,柳翠竟情不自禁的潸然泪下,泪水不断从泪窝顺着脸颊涌出。
眼见柳翠哭的不成样子,樊音墨心里一阵后悔自己多嘴随后风风火火地从铜镜前跑到其它屋翻找手巾擦泪。
隔壁屋内先是传来一阵剧烈急促的翻动,随后是陈寻生杀猪般的叫声。
叫声突然戛然而止。
再看屋内,老陈睡的很安详,只是脑袋上不知何故凭空多出个大包。
樊音墨跌跌撞撞地跑回来替柳翠拭去眼角的泪,她万分焦急道:“对不起啊,我本不该多问的,是不是他之前欺负过你?你告诉我,我帮你教训他!”
柳翠哽咽着抹去脸上的残泪,“不是的樊姑娘,刘公子对我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