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末从他手指缝中飘出,上一秒装笑的少年再没能笑出来,他的脸上阴云密布。
他扬去剩余的银粉,一路上沉默不语,只是踏着步子仅用半刻钟时长回到山崖之上。
五郎在枫杨树下打坐近一个时辰,见少年阴着脸回来也不闻不问,没有任何感情地询问道:“东西呢?”
赵天傲将木葫芦丢还给五郎,转身向勉强能遮蔽风寒的木屋走去。
五郎稳稳接住葫芦,拔开塞子将其一饮而尽。
豪饮完的五郎随手丢下葫芦结束打坐,此刻的他精神焕发,不知有意无意地说道:“屋内烧好篝火,你饿了自己烤菌子吃,不用给我留。”
正要推门而入的赵天傲听后瞳孔骤然放大。
他收回触碰的手,强忍怒火质问道:“你清楚刚才发生了什么?”
五郎站在山崖之上独望苍穹,小片刻后不紧不慢道:“是又如何?”
“那你为何不现身帮我?”赵天傲皱起眉头,很不愉悦说着。
“帮你?”五郎大笑两声,让赵天傲更为恼火,“对你的过去不听不问,不干涉分毫,这是我的分寸。”
“就算那人会杀死我?”
“不错。”
下山时,原来五郎一直在暗中监视自己,可遇到危险也不插手解围,只是做个看客。
既然冯老汉将我暂托付于你,那你理应也算我半个师父,五郎啊五郎,你当真这么铁石心肠吗?
赵天傲重重地摔门而入。
五郎默默地看着一切发生却自始至终不曾辩护半句。
他可见过太多太多这样的后生了。
有什么用呢?
我今朝护的了你,明日尚能如此?
我既不是你的宿灵,自不会护你一生一世。
九五,飞龙在天,利见大人。
最深重的失败和最折磨人的苦难是所有大功告成之前必经的最黑的夜,在真正决定命运的那一刻起生死早已交付于天。
天命已定。
你要翻越的是整个灵域里最高的山,最长的河。
一点动动手指的苦头算什么?
五郎静静吸进一口山崖上无比凉爽的清风,他踱步走向茅屋,一挥袖子,藏匿于暗处的银针倾泄而出。
五郎声音不大,却能十分清楚地传入木屋中,“想好了来昨日的黑水湖上,我只等半个时辰。”
木屋中的赵天傲将刚烤完的菌子恶狠狠地咬下大半,说实在的,在方才的话语讲出之后赵天傲便后悔了,他揉着脑袋,思来想去还是觉得方才有些冲动,五郎的确没有保护自己的义务,再者他赵天傲好说歹说也算具备了在灵域生存的能力,白白让外人帮自己叫什么事?回想起刚才的冒失,少年真想给自己两巴掌。
菌子在火上烤的焦脆,野果更是酸甜开胃,只是现在送入嘴中全都变得索然无味。
赵天傲呈一个“大”字躺下,勉强地扯了扯嘴角试图搪塞刚才的尴尬却露出个极为难看的苦瓜脸,思绪也跟着苦闷,但苦闷的并非其他而是接下来修行的岁月。
三年呐!
冯老汉也太狠了,派了个更狠的五郎当下马威,虽说跟着这样的高人苦修的确突飞猛进,奈何苦也是真的苦。
赵天傲双手抱着后脑勺,出神般看向拼接成疙瘩块的屋顶。
篝火烤的人身上暖洋洋的,尤其是在寒露前后,白露变寒,天气变冷,倦意在饭后让人发懒,少年此刻丧失了行动的气力,眼皮子也越来越重。
于是,赵天傲睡着了
再醒来时,温暖的篝火早已烧干净。
门缝吹来的寒风瞬间让他支棱起来,上一秒还在地上浑浑噩噩眯着眼的赵天傲在下一秒便摔门而出。
野风肆虐在外,一时卷起落叶残枝,刮去污物尘土。
幡然醒悟的赵天傲意识到他又闯了大祸,五郎明言半个时辰为限过时不候,篝火旁的一觉睡得是如此香甜,以至于都忘却山边还有位同路道寒风冷酷的男子在苦等自己。
赵天傲急的猛扇两耳光,在空旷的山脊上骂了一遍又一遍娘。
说来倒也幸运,几日的修行下来让开窍的赵天傲触及到了本不属于他的领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