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甘心,用禁制诅咒自己的后代,哪怕是修炼天赋最顶尖的人,也会在十八岁那年魂魄归于鬼蜮,永世不得解除。
这就是后来方夭夭为何年纪轻轻就到方家大宅的原因。她的母亲,一生受到父亲和丈夫的双重威胁囚禁,自从生下方夭夭后就精神失常,后来早早死去。方夭夭的庶出弟弟妹妹,要么就是毫无修为之人,要么就是天赋极佳。
但最终都消失在十八岁。
后来方家就消失在灵族的领地了。鬼蜮有了名噪一时的方家大宅。
方神君虽然最终吞噬了梁家,但心底却一直憎恨着当初自己一无所有只能展露贪婪的那一刻,憎恨着高高在上仿佛要将他扒皮抽筋而吞吃的梁家家主,也憎恨着那个温柔美丽的大小姐……
明明自己这样一个优秀的人站在她面前,成为她的丈夫,她却总是念着另一个低贱无比的名字。即使那个侍女逃离梁家远走,她也总是痴痴念着。
这样的恨意移加到了嫡女方夭夭身上。
于是当他看见方夭夭和一个漂亮女人在房间里举止亲密时,他恨意上涌,仿佛自己被揭开了伤疤,当年梁家父女将他当做掌中玩物的嘴脸在此刻自己亲生女儿的身上再现。
方神君不顾一切办了一场盛大又夸张的大戏,抛绣球招赘。
“但是你为什么说这个新娘也是假的呢。”
众人都为这个故事震撼,渐渐察觉到这里的空气冰冷下来,忍不住聚到一起,警惕地盯着周围。
秦另看着那个道士听见这个问题有些怔愣的样子,似乎有了些眉目。
果然那个道士讲道:“自然是因为,这个新娘,正是那个故事中跑掉的侍女。”
“……”
新婚的锣鼓声还在轰鸣作响,宾客的恭贺声层层叠叠,丫鬟小厮们步伐急切,主家人脸上含笑,仿佛来的新郎是无限荣光的状元郎,席间热气蒸腾,园内草木沉默。
这里的热闹宛如被设定好的一场荒唐戏剧。
“新娘子——”外面的丫鬟一阵高声叫喊,两重声,三踏步,五个人一齐冲进来这间新房,“哎呦小姐。您怎么把红盖头扯下来了!”
道士闭了闭眼,那新娘歪歪斜斜地靠在椅子上。
顿时房间里更加阴冷了,丫鬟们宛若没有看见旁边角落里的五个人。急匆匆地把新娘子扛起来,检查妆发。一个老妇皱了皱眉,啪的一个巴掌打到了新娘子脸上:“大喜日子装什么晕!”
那新娘就慢悠悠醒来,黑洞洞的眼神里看不出一丝光亮。
那妇人又骂旁边的丫鬟:“还不往脸上盖粉!等着人家看出来吗!都麻利些,可别像是某些奴才,上房揭瓦,生生盼着自己变凤凰!”
几个丫鬟哆嗦着沉默不语,半扶半扯着新娘从清竹园出去了。
新娘脚步要跨过那道院门之前,突然猛地爆发出一阵力气,扭着头,那红盖头被挣扎地掉落在地上,新娘脖颈上的青筋蹦出来,声音嘶哑几乎要冲出喉咙:
“小姐!!小姐你回头看看我呀!”
“你看看我呀!!”
宛如恶鬼哀嚎的声音缠绕着清竹园,那充血瞪视的眼球仿佛还明朗朗地挂在几人的心上,眼睁睁看着新娘被塞了一块破布拖走,他们谁也没有说话。
“一拜天地——”
喜娘尖利的声音刺破热闹的景象。
红帘下垂,新郎面容局促,眼神却亮。
“二拜高堂——”
梁家主看着新人,满意极了,仿佛看着自己最得意的作品。
“夫妻对拜——送入洞房——”
吵闹,无穷的吵闹。酒气,熏人的酒气。
五个人或胖或瘦,或高或矮,或老或幼。
他们几乎已经忘记自己是大名鼎鼎的灵族万和宗亲传弟子,用着一张张陌生的脸,跟随着人流,看着历史中的一幕重新上演。就像是在无数的悲剧洪流中随意拾起了一捧。
这是他们人生历练的第一站。
“这是掌门想让我们知道的东西吗?”林盛没有笑,迷茫的眼睛看着被红色渲染,仿佛最艳丽的火焰一般的新房。
“也许是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