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忘记了，当初他以为自己差点绝后、面对着堪称意外之喜的朱佑樘，是如何惊喜重视的；
更忘记了当初元曦提出要太子入观，为国祈福时，他有多高兴未来储君能和国师攀上关系，以庇护他大明江山。
而如今老弱少壮，他开始忌惮了、害怕了。如今的他，正满脑子想着怎么寻个错处废太子呢。
也就是元曦是个女子，且性子淡泊，从未有结党营私的举动。除了偶尔出观告知明宪宗她所预测出的天灾人祸，其余时间几乎都是待在隐仙观里。
不然明宪宗才真的要吃不下、睡不着了。
元曦喜欢吃甜食，却又不喜欢太过甜腻的，这个度很难把握。整个隐仙观里，唯有朱佑樘做的甜品最得她心，就连织月都要略逊一筹。
对没错，就是朱佑樘。
他每日除了学习他该学的东西，余下的时间，有空就亲手给元曦做吃的。
他对自己的处境不是不晓得，越是长大，他越是明白当初元曦对他伸出的援手意义有多大。
国师无事不精，无所不晓，锦衣华服、身份地位她样样不缺。因此朱佑樘觉得，他唯一能为她做的，就是多给她做些她喜爱的美食来博她一笑了。
她甚少笑，但笑起来却是极美……
察觉到自己的走神，朱佑樘收回了思绪。
抬手叩门，待听到里面传来的声音，朱佑樘这才走了进去。
“这是我新做的口味，国师且尝尝喜不喜欢。”
元曦闻言停下手中动作，循声看去。
十六岁的少年长身玉立，身材依旧略显单薄。青色长袍衬得他隽秀如竹，修长白皙的手上，正托着一个与他身份极不相称的托盘。
少年剑眉凤目，眸光湛湛，似有星辰坠落其中，里面倒映的，是元曦的身影。
元曦鼻尖萦绕着的香气和他手中的甜品交织在一起，不分彼此。这是他对她爱的味道。
香气醇厚，带点微甜。
元曦垂眸继续手中沏茶的动作，淡淡热气氤氲了她的神色，让人看不透她在想些什么，
“这不是殿下该做的事。”
两人之间虽无师徒之名，却有师徒之实，他可以说是她亲手养大的。她不知他的爱是从何时开始变质的，可她对他着实有些……下不去口。
朱佑樘眸中神采黯淡些许，但依旧是不错眼的盯着她，
“国师平日教导本宫着实辛苦，这不过是我一番心意，国师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
元曦闻言抬头看了看他一国太子亲手给她做的甜品，又低头看了眼面前上好的灵茶，垂眸陷入了沉思。
她辛苦么？嗯……被困在这皇宫十来年，终日不得饱腹，好不容易有个能入眼的，却还是个一手带大的窝边草。
嗯，这么一想她的确是很辛苦。
朱佑樘有点委屈，还有点生气，国师对他不知何时开始变得没了以前的温柔。
以往他也不是没为她做过这些，可唯独最近几次。虽然最后她的双手依旧会很诚实的把东西接过去，但他总觉得她似乎在有意疏远他。
元曦语气淡淡道，“那便多谢殿下一番心意了，天色已晚，殿下还是先回罢。”
她为何要突然疏远他？
朱佑樘薄唇微抿，“那国师早些歇息，本宫便不打扰了”。
再有一月，便是他十七岁的生辰，到时他就该搬出隐仙观，回到那冰冷的东宫了。
想到这，朱佑樘原本些许的气愤，又转变成了浓浓的不舍。
之所以定在十七岁，元曦也是有考量的。他总该接受些磨砺，一年的时间，足够万贵妃和他那些兄弟给他做磨刀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