累到了极致,蓝芩悦也是不讲究,趴在桌子上便呼呼大睡,毫无形象可言。这三个月来,蓝芩悦偶尔也会跟安娜抱怨自己想不开去学医现在才会如此辛苦。
与安娜记忆中初见时一袭白衣绝尘,不食人间烟火的女子有本质的区别,这样的蓝芩悦更像一个活生生的人,也更加真实。而不是漠视、厌弃俗世的旁观者,将自己的喜怒哀乐都藏于冷漠之下,用异于常人的理智冷静来武装自己。安娜静静地注视着蓝芩悦,目光中带着些许探究。
算了,每个人都有自己不愿提及的过去,虽然她很好奇,但没必要去刨根问底。安娜摇了摇头,掀开简陋的帘子走出药房。
“小碧姐。”安娜对面前的青衣女子点头示意,“药熬好了,小姐命我们将药分下去。”
张碧连声答应:“哎哎,我这就去做。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安娜勾起一丝浅浅的微笑:“不辛苦,分内之事。”
二人只是日常寒暄几句便分开了,太守府内事务繁忙。江南在诅咒侵蚀下幸存的人基本都被送往了太守府以及周围空置的府邸统一治疗,而且蓝芩悦持有烈焰之心也能抵消一部分诅咒效力。
蓝芩悦和安娜一样,这三个月每天睡觉的时间不会超过三个时辰,诅咒对人体的侵蚀极大,调理恢复本就很难,再加上诅咒像病毒一样破坏人体的免疫系统,很多患者身上的病都会反复发作。
按照叶归寻的说法,蓝芩悦至少要在江南待上半年,诅咒才会被压制。这半年身为医者她又不可能见死不救,安娜也很是无奈,她便一边学着药理和针灸,帮她分忧解难。
好在安娜过目不忘,医学方面天赋极高,一部分前来江南赈灾的德高望重的医者都不敢下手的病,安娜都能在蓝芩悦的指导下解决。
这倒也省去很多的事。
天医门品行端正的医者居多,久而久之,他们也对安娜敬佩不已,她不知道自己在外界眼中已经被视为天医门的二把手,名声传开了。
安娜提着沉重的医箱和针灸袋,准备例行为患者问诊。
“安大夫早。”
“早。”
“辛苦了,安大夫。”
“嗯,谢谢你。”
有她认识的,有她不认识的。但安娜都一一打招呼回礼,报以微笑,没有因为身心疲惫而应付患者。
“安姐姐。”
安娜闻言回头,整座太守府里面也只有一个人会这样称呼她了,明明对方十二岁的年纪,也没有比她小多少。
面前这位正是久病初愈的少年,他三个月前还死气沉沉,痛苦而绝望,现在一张脸已经红润了起来,一双黑色的眼睛里有零碎的光。
让患者远离疾病的痛苦,帮助他们找回生的希望,也许这就是医者存在的意义。
“好久不见,找我有何事?”安娜微笑着点头示意。
“我前些日子染上了风寒,安姐姐可否帮我扎上几针?”少年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当然可以,这是我的本分。”安娜替少年卷起了袖子,她打开针灸包,一根根银针精准无误地落在穴位上。
少年未置一言,但还是忍不住阵阵闷哼,额间冷汗直冒。
安娜取出一块帕子,为少年抹去额间的冷汗,动作轻柔,她叹道:“你啊,身体还是太过虚弱,好好休养一些时日。”
说罢,她起身离开,就在此时,少年突然叫住了她。
“安姐姐。”少年小声嘀咕,“我想回家看看。”
安娜闻言脚步一顿:“三庆村内瘴气很重,你若是现在回去,很有可能再次染上疫病。”
“那我要等多久呢?”少年神色黯淡了下去。
安娜低下头,不知如何作答是好。少年的心总是牵挂着远方的家乡,思念着逝去的亲人,她虽然不赞许,但还是松口:“罢了,早去早回,不可久留。”
少年的眼睛亮了起来,他点头如捣蒜。
“安大夫,可否帮我一个忙?”远处的一位医者喊道。
“我该走了。”安娜向少年点头示意,便转身离开了。
一位年近半百的男人躺在床上咳嗽不止,安娜自觉戴上面纱,替他把脉。
皮肤发炎导致高烧不退,脉象虚浮,身体底子太差,安娜眉头一皱:“不要给病人下猛药,更不宜用药过多,他内里亏空的太严重,会损伤他的身体。清理好外伤,针灸退热。”
“多谢安大夫。”林若依记下以后便拿出笔低头开方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