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天色就暗下来,张嫂送来两张硬的像铁皮一样的烙饼和一些水,林绥之用水泡软了些让银竹吃点,她不是很饿,简单喝了些水,哄着银竹先休息一下。
林绥之心里装着事,完全没有睡意,银竹的呼吸声平稳的从身后传来,她稍稍心安了些。
当黑夜彻底笼罩山头时,整个寨子的灯都暗了下来,林绥之心中的预感越来越强烈,她轻声叫醒银竹,让她去柜子里躲着。
而她自己摘下头上的银簪,用杂物堆在门边,自己躲在门口藏着。只要有人进来,就算打开门都看不见自己在门后,这时就是她下手的时机。
林绥之还是发怵,她不是没有杀过人,她深知自己力量弱小,无法抗衡成年男人,毫无胜意,所以她准备出其不意快准狠用银簪解决来人性命。
不消半炷香,林绥之就听见门外有窸窣的动静,她的心提到嗓子眼,手心都发汗。
好在是声音逐渐远去,没有在乎她们这一间小房子。
还没等林绥之松一口气,整个山头都响起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再是骂骂咧咧和武器出鞘的声音。想来是京林军和高义等人厮杀起来了。
林绥之侧耳听着,刚刚经过她们屋外的应该就是京林军,从脚步声听来人数不多,约摸五十几人。
巣雁山后方是险崖峭壁,虽说不是不可攀岩,但高度吓人,且不容失误,一旦失误掉下去那就是尸骨无存,京林军完全没有必要多派兵士铤而走险从后山大肆进攻。想来今夜只是一次突袭,扰他们不得安宁,明日再发动进攻。反正京林军人多,五十人一次也够轮流七八个夜晚了,只是高义他们有没有能力反抗就不好说了。
事情也正如林绥之所料,一个时辰之后厮杀声小了下来,林绥之猜想,这些京林军应该是从前山而下,他们不会恋战,扰乱完就找机会离开。
林绥之赶紧把银竹从柜子里扶出来,银竹牵强一笑:“幸好他们没有进来,否则我们就是杀了朝廷御林军。”
林绥之同样也笑了:“这些人最多就是京林军,御林军皇帝那舍得派出来剿匪,岂不是大材小用。”
没过一会儿张嫂开锁进来了,她对林绥之说道:“姑娘,寨主有请。”
林绥之看都没看张嫂一眼,拍了拍银竹的手,然后走了出去。
空旷的山地上横七竖八躺了十几具尸体,看穿着都是黑龙寨的人,她面不改色走进了议事堂。
议事堂烛火通明,高义等人衣服都来不及穿好就从被窝里爬起来和人死斗,包峰的肩膀甚至受了伤。
“高寨主有何贵干。”张嫂将她带到就离开了,林绥之扫视了一圈,黑龙寨重要的首领应该都汇聚一堂了。
高义开门见山:“下午你说的招安是何意?你要知道以我们的身份就算招安,宗氏老狗也不可能会同意。”
武二愤愤的在桌上捶了一拳:“大哥,我们是走投无路了吗?竟然要听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的话。”
“兼听则明,偏听则暗。你先坐下,听听她的意见。”高义让武二别冲动。
林绥之轻声重复了一遍高义说的兼听则明偏听则暗,笑道:“高寨主果真是学识渊博,道理是不错,我可是朝廷中人,你不怕我反水吗?”
高义神色晦暗不明:“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我高义向来如此,姑娘请说。”
林绥之收起笑脸:“我要知道你们为什么会和京林军起冲突。”
众人面面相觑,最终还是包峰说的。
半月前,武二和叁仲得了高义的命令开放粮仓给沂州百姓,高义深知是狗官导致他无法再考取功名,百姓无辜。天灾无情,他不是趁人之危的鼠辈,当机立断开仓放粮。沂州主城珲城守在最重,他们二人带着其他弟兄赶往珲城,正好与宗明岳黎嵩光二人的队伍相撞,珲城城令认出武二叁仲,颤颤巍巍求宗明岳剿匪还沂州清净。
于是他们在珲城就打了一场,武二叁仲不敌,于三日前退守蓉城,蓉城已然人去城空,武二等人就在蓉城搜寻东西,还没半日宗明岳等人就追了上来,他们抛下蓉城的物资回了巣雁山,宗明岳派兵守在巣雁山附近。这个时候正好是林绥之和银竹从莲城到蓉城的时间。
昨日他们设置了绊马索也是为了防止京林军递信出去,不成想是林绥之二人,但绑都绑了就带上山了。
林绥之理清前因后果了,她略微沉思,议事堂内鸦雀无声,等着林绥之的办法。
“必须要让京林军知道你们的实力,否则就算递了招安书他们也不会放弃剿匪。”林绥之说。
高义问道:“我们现在的弟兄不过一百四十人,对方可是有四百二十人。之前是我大意轻敌,京林军的确比州林军要强↑许多。”
林绥之提出条件:“我帮你们这次,你们欠我一个恩情。事情结束以后护送我和我的婢女去往松州于庄。”
武二瞪大眼睛,高声道:“你还想提条件?信不信我等下就把你和你婢女杀了扔到后山喂狼。”
林绥之双手一摊:“我无所谓,反正我死了用不了多久你们也会下来陪我。一百四十号人陪我二人,不算亏本。”
“你!”不少人都站起来怒视林绥之。
高义想了想:“我答应你,这是我高义的令牌,只要你开口,我们黑龙寨能办到都一定办到。”
叁仲把令牌交到林绥之手上,林绥之接来一看,一块乌木令牌,上面简单刻着高义二字。正面为高,背面为义。
林绥之收下,看向高义:“高寨主饱读诗书,我想自然明白一诺千金的道理。”
高义点头:“自然,你且说你的法子。”
“此招安非彼招安,你们想要并入朝廷军内是不可能的。你与朝廷之间的矛盾一查便知,黑龙寨这些年来肯定也做了偷鸡摸狗,拦路抢劫的事。就算你们开仓放粮救济百姓也无法磨平过去的罪。
所以你们要和京林军谈条件,向他们证明你们不是打不过,而是为了百姓着想与朝廷握手言和。”
林绥之话刚落音,场上依旧是鸦默雀静,高义却看林绥之的眼神都变了,亲自走下来对着林绥之深拜一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