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在自己卧房的窗户边上有一只彩燕纸鸢,但是林绥之已经没有将它放上天的勇气了。
老夫人拍了拍林绥之的手背:“顽童心性——采心,去街上买只纸鸢来,我带着她玩一玩。”
林绥之撒娇道:“谢谢祖母,祖母对我最好了。”
很快郑妈妈就让人买了一只纸鸢回来,很漂亮的孔雀。
今日天气晴朗又有清风,林绥之迫不及待的想要放飞纸鸢,方老夫人帮她扯着线,一边同她说着要领:“不可操之过急,要慢慢来,要学会放手,等它随风自己飞起来,等它飞起来后要记得收收线,不然它会越飞越高越飞越远。”
林绥之深谙其中道理,她抬头看向湛蓝天空下的孔雀,稍稍松了手中线:“祖母,你说人是不是也同这纸鸢一般。”
方老夫人略带诧异的看着她,幼女神色轻松如常,她目光中多了一丝探究。
“是啊。”
方老夫人没有听到林绥之下一个问题,因为下一秒林绥之就牵着线绕着花园跑起来了,银铃般的笑声闹醒了满园的生机。
郑妈妈含笑看着奔跑的姑娘:“老夫人你看看,五姑娘多开心啊。像她这样大的孩子就该多跑跑多笑笑。”
方老夫人何尝不知:“也是难为她了,在这个家里没什么朋友,主母嫡姐也就算了,连她自己的爹爹也不爱她。”
“是啊。”郑妈妈陪着老夫人在花园散步,“将军自从五姑娘回来后没有一次主动去见过,倒是五姑娘时常去将军那儿请安,但夫人第二日便会找由头惩罚,几次过后五姑娘也怕了,不再去了。”
语气里是满满的怜惜。
方老夫人再一次审视眼前笑得灿烂的林绥之,叹口气:“可怜的孩子,生母去得早,爹又是这样的爹,没有依仗该如何自处。”
郑妈妈安慰道:“老夫人,五姑娘还有您呢,现在她在您膝下养着,您就是她的依仗。”
郑妈妈瞧得出来,方老夫人起初只是对林绥之感兴趣,想猜她都心思,养林绥之也只是误打误撞正巧了,现在看来方老夫人也是用了真心的。
林绥之还特意到了学堂附近晃悠,确保学堂里的人都能看到她的纸鸢。
家中小辈都在学堂上课,只有林绥之不在,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谁在放纸鸢。
林诗雯恨恨地把手里的毛笔往宣纸上戳,小声嘟囔:“为什么林绥之就可以不来上课,可以在花园里放纸鸢!”
林昌盛手里是一只小蛐蛐,他嘴里还叼着一根草:“人可是祖母亲自教导,怎么能和我们一样,你说是吧百川。”
廖百川突然被念到名字,结巴了一下:“这是什么话,我又不是你们林家人。”
林诗雯更加生气了:“林绥之凭什么,她不过是……”
“诗雯。”听到妹妹快要口无遮拦了,林昌勋出言制止,“把文章重新写一遍,下课后我会检查。”
林诗雯愤愤的把刚刚的纸笔扔掉,栀子连忙给她换上新的。
“祖母!”
林绥之跑的粉嫩的脸颊上都有了一层细密的汗,她把手中的线交到方老夫人手心里,语气天真烂漫:“绥之就是纸鸢,祖母手里永远牵着绥之,只要祖母拉拉线,绥之就会回来!”
她话说着,伸手扯了扯线,空中的孔雀也晃了晃。
方老夫人愣了一瞬,随即笑了重新把线交给林绥之:“乖孩子,这是你的日子,你要自己好好把握自己的线,而不是交给别人。”
“绥之记住了。”
入夜,银竹给林绥之沐浴,长长的黑发泡在浴桶,一瓢水从发根到发尾。
林绥之趴在浴桶边上,隔着水汽和银竹说:“不用你亲自服侍我的。”
银竹仔细的给林绥之洗发:“旁人我不放心,再说了我都照顾你那么多年,要我突然不照顾你我都省不下心。”
这两天银竹都在忙着园子里人手的事情,都是让君儿跟着林绥之。
林绥之抬手制止银竹的动作,目光炯炯的注视她:“银竹,你上辈子陪我死了一次,你欠我母亲的债早就还完了。”
银竹重新舀起一瓢水,浇在她的背脊上:“绥之,我照顾你一开始的确是因为你母亲对我的救命之恩,但是照顾了这么久,我早把你当做我的女儿我的妹妹一般。”
林绥之把手缩回温暖的浴桶里,沉默了许久说道:“等我们报完仇了,我就给你购置一间大房子,让你高高兴兴当家,想要什么我都给你寻来。”
银竹笑了笑,趁林绥之不注意拭去眼角的泪:“只要你在,我就在。”
“谁!”
银竹刚给林绥之系好腰间的衣带,就听到屋外有窸窣的声响,君儿在外面值夜,连忙跑上去,过了一会儿拿了只彩燕纸鸢进来。
“姑娘,不知道是谁放在窗边的,春兰姐姐已经带人去寻了。”
林绥之脸上热气未退,皮肤白里透红,君儿瞧见她的模样都呆了一瞬。
林绥之接过纸鸢,脑海里一下就想到上一辈子的彩燕纸鸢,她挥手让君儿下去。
银竹上前问道:“姑娘,会是谁?我们近日不曾有差错。”
林绥之让银竹把纸鸢收好,自己倒了杯热茶:“你还记得上次的包袱吗?我认为是同一个人放的。”
“可这样的意义是什么,救济我们?”
林绥之吹开茶面,缓缓入口,烛火的光照在她的脸庞,墙壁上的剪影让她更添神秘美感。
“总之不是害我们的人,暂且先不管。对于祖母,我们要再添一把火,让祖母的心对我更软。”
银竹不知道该如何笼络,便问:“你打算怎么做?”
林绥之摇晃着手中的茶,唇边扬起一抹好看的笑:“当然是靠受伤来博得同情。祖母最不喜欢见到家中交恶,我们的林三姑娘偏偏就看我很不舒服,一有机会肯定会寻我的错处。”
银竹摇头:“不行,林诗雯下手没轻没重的万一真伤着你怎么办?”
林绥之眸光闪了闪,似乎烛火在她眼中跳动:“这就要靠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