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曾经想说陈冉这是命好,老天怕她再生个儿子会被气死,所以让她生了女儿小溪。
可是,这样的话,江海又实在是说不出口,一个年纪轻轻就死了丈夫,没有再婚,独自一人受苦受累,又当爹又当妈的将一对儿女养大的女人,实在是说不上命好。
看着自己的妈妈,江海顾不得还有一对上了年纪的老夫妻在旁边等着吃米线,他跑到灶的另一边,一把将陈冉搂住了。
“妈,”他又叫了一句。
胳膊翅膀似的支棱在身子两旁,陈冉僵硬的被儿子抱在怀里,自从江海小学毕业后就再也没有跟她这样亲近过。
男孩子嘛,不像女孩子,长大后就不怎么愿意表达自己的情感,陈冉虽然有时候会觉得失落,却又可以理解。
因为周遭的邻居们,但凡家里有儿子都是这么个情况。
现在,被江海破天荒的这么一抱,她反而觉得别扭起来。
“你什么情况啊,江海,你是在哭吧,发生什么事情了,你又跟人打架了?”
这时候,坐在露天小餐桌前的那对老夫妇眼神贼好使,老太太指着江海的后脑勺,高声一喝,“阿冉,江海这脑袋是不是破了?”
一听江海脑袋破了,陈冉根本顾不上砂锅里的米线,菜夹子一扔,就要把江海扳过来看。
陈冉不顾江海的挣扎,一米六几的她力气可不小,拽一米八几的江海就像是在拽小鸡崽子。
陈冉上手一抹,摸到江海头发上黏腻的潮湿后,登时吓坏了。
“你、你……”看着手心里的红,陈冉的语气都开始发抖,“你跟人打架了?跟谁,又是楚平那个浑小子带你去的?”
江海赶紧摇头,“跟楚平没关系,我是路过隔壁街的时候不小心被人撞倒了,摔的。”
“放屁,我还不知道你,平时上蹿下跳比猴子都灵活,能被别人撞倒?”
“真的,妈,一个男的被戴了绿帽子,正吵架呢,我也过去看了看,不幸被波及到了,哎呀,妈你轻点按,疼。”
对,陈冉一点儿都没有收着手上的力道,她自认为很轻的摸着儿子头上的包,实则根本,没有控制好力道,疼的儿子龇牙咧嘴。
可是这疼却让江海浑身都舒服了,眼眶酸酸的,心里酸酸的却也暖暖的。
前一世后面的那几年,他有了钱,去了隔壁的省会城市,过上了曾经梦寐以求的富人生活。
可是他的身边却没有了相依为命的妈妈和妹妹,就算是被他绑在身边的余生,他也看不透对方的心。
成了媒体和大多数人眼中的成功人士,是很多人羡慕的叶家继承人,有了鲜花和掌声,有了钱,却失去了最重要的人。
江海难得情感充沛的对着陈冉,眼泪都已经在眼眶里积聚了,却被陈冉一巴掌愣是给打了回去。
陈冉自认为不重的一巴掌扇在江海没受伤的那半边脑袋上,她一边关火换另一个夹子将那锅米线拿去小餐桌,一边没好气的骂他。
“也不知道随了谁,人家戴绿帽子关你屁事,这要是再严重点,你脑袋就要开瓢了,看你下次长不长记性。”
疼的这样明显,不是做梦。
江海捂着脑袋一脸幽怨,可这样暴力的中年女人确实是他的妈妈。
远处,巷子口驶过去一辆满载货物的小皮卡,车顶上的喇叭里播放广告的间隙会有实时播报。
“现在,xx时间二零一一年七月十一日二十一点三十分。”
这是余生大学放暑假的前一天。
这一刻,他再一次确定了,他是真的重生了。
重生在了二十一岁的盛夏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