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川从那双平静的眼睛中读出了许多东西，如果不是他提出要离开这里的话，蓝染或许会平静地等他死去，再把他的尸身埋葬在这场大雪里，随后独自前行。
无关冷血，更遑论他还是蓝染惣右介。
不过李清川也相信，若在他死前能幸获转机，比如上天垂怜让天空放晴，蓝染也会带着他走出这片死地，正如他之前背着蓝染穿破风雪的一路经历。
毕竟他的伤并不重，甚至可以说几乎就没受伤，之所以会虚弱成现在这个样子，是因为之前扛着蓝染一路奔逃时过于严重的体力透支，加上这之后的食物短缺和极端天气，就此跌进了一个恶性循环的天坑。
蓝染也无力顶着这么大的风雪带着他离开这里，纵使蓝染天赋绝顶，但他此时终归也只是个十四岁的少年人，他或许有能力独自走出这片风雪，却无法带上个累赘。
李清川现在就是那个累赘，他自觉，且自知。
或许，他只是不愿在这山洞中憋屈的死去。
蓝染眼中没有怜悯，亦没有悲伤，只剩下平静，很难想象这种平静会出现在一个少年人的眼中，因为它更多出现的地方往往是一个年迈的老人对另一个同样年迈的老友的送别。
平静，只因无力更改的注定，愤怒无用，悲伤无用，怜悯等同于亵渎。
他蓝染怎可亵渎这一生中被他认可的第一位友人？
‘白啊，我将在李花盛开的树下用最温纯的酒祭奠你我的友谊，现在我会陪着你走完这最后的一程。’
蓝染闭上了眼。
理性告诉他在这山洞中等待才是最优的选择，万一雪就停了呢？
可他，决定尊重友人。
看着蓝染闭上眼睛，李清川轻轻笑出了声，笑声虽然有些哑，却丝毫没有那种不甘之人的愤懑。
“走吧，蓝染老大。”他抬手轻轻捶了一下蓝染的肩膀，似在鼓励。
蓝染回神，轻轻点了点头，率先抬脚走进风雪里。
李清川跟了上去，他走得很慢，他看着眼前的背影，脑子里思绪纷乱莫名。
‘明明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却还是无法平静面对这就是活着的东西对死亡的本能恐惧吗？还真是奇妙啊，就像身体在背叛，不愿去执行弥留之际的我最后的指令’
雪连成了幕，却无法落到李清川的肩头，蓝染张开的灵压结界，挡住了那些灰白。
地上的雪也被灵压推开，被浸润的地面踩上去竟能感受到一丝柔软
只是李清川的触感已退去大半，他大抵是无福消受这份柔软了。
拖着沉重的身子，每一次眨眼都感觉再无法睁开，终于在风雪愈发激烈起来的某一刻，他停了下来。
蓝染同时驻足。
“你走吧，蓝染老大，你灵压的跌落速度应该比预想中的超出太多，以至于就连此刻无比虚弱的我都觉察到了，快走吧风雪又大了，能跟它们同眠，我已经很知足了。”
李清川努力抬起头，艰难咧开嘴，他笑着道：
“谢谢你，蓝染，谢谢你陪我走到了最后虽然心里仍有些不甘，却终是少些了遗憾谢谢。”
李清川笑着看向身前那道背影，看着那道背影转过了身，看见了蓝染那双凝重却透着惊喜的眼睛，看到后者的摇头否定，同时听到了一句无比肯定的话，
“我的灵压跌落速度并没有超出预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