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的调令很快下来了，宁楹穿好朝服出门的时候，宁瑛还下不了地，不同于之前的双眸清明，落水之后，宁瑛一直寡言少语。
“大理寺不比翰林院，你初来乍到，多看多听少言少——”后面的话被惊天动地的咳嗽声给替代了。
宁楹忍不住上前拍了拍他的后背：“哥，我知道。我会注意的。”
她刚要起身，手被宁瑛一把抓住，宁楹强忍着不适，就见宁瑛吃力起身，“哥哥对不住你——”
宁楹虽不是原身，可也瞬间明白了宁瑛的意思。
李代桃僵，总以为是暂时的，宁楹岁数渐渐大了，眼看着到了说亲的年纪，可手帕交都没一个，倒是跟朝中的大臣同僚混了脸熟。
本以为宁瑛上朝，可以渐渐把宁楹替换出来，谁曾想不过一天，就落了水，身子比以前病得更重，居然连地都下不了了。
虽然对宁楹来说，并无大碍，她眼下去大理寺正好可以借机看各种卷宗，趁机探听凌虚阁的消息……
可这一切，宁瑛不知道，他如此着急养好身子，却不曾想屡次倒下。
对宁楹的歉意发自肺腑。
“哥，你好好养病，我还能撑下去。”宁楹反握住宁瑛的手，又将落下的被子往上给他盖了盖。
宁瑛闭上了眼，手也松了开，眼看时辰不早了，宁楹转身要出门上衙。
转身之时，就听身后的宁瑛轻声叹息道：“宁楹，你已经十分优秀了。”官场诡道，他自认胸有丘壑，不过入宫一日便折戟沉沙。
可如此凶险的场景，却是宁楹先前，每日都要面对的。
而和他不同的是，她还是一名女子，还要担忧身份被人戳穿，步履维艰，她却不卑不亢地走了过来。
宁楹没回头，人生从来没有容易的。
既然不容易，那就好好的活下去。
她坚定地走出了门。
大门外，宁延庭也要上衙，他的职位是闲职，本应该早早离开了，今日不知有意还是无意，慢了一刻。
宁楹刚出门，就看到了门口的轿子。
许是听到了脚步声，宁延庭快步又从外面往里走，装作刚出门的样子，还刻意挺直了身板，作势要上轿，却没曾想宁楹径直越过了他。
这丫头！
真是越来越不将他放在眼里了。
其实是他错怪宁楹了。
宁楹即将到新的衙门上值，是她没接触过的领域，不同于医案，不同于授课，面上虽然佯装淡定，心里到底还是有些紧张。
她根本没注意门口便宜爹的那么多戏，径自上了马车。
等马车停到大理寺外，她到门房处说明来意，门房告诉她稍等片刻。
这一等就是半个时辰。
大理寺门外时不时地有公门中人进进出出，宁楹一身官服站在门口倒是不显得突兀。
一人从她面前经过时，停下了脚步：“你是？”
宁楹看了眼对方朝服上开屏的孔雀，立刻猜到了眼前人身份，大理寺卿裴彧。
裴彧是宁楹上届的状元，不但文采好，能力也强，断案如神。
“下官宁瑛，参见大人。”
“喔。”
宁楹弯着腰，等。
“后来呢？”寺丞王伦好奇地追问道。
“没了。”宁楹慢条斯理地啃着鸡腿，耸了耸肩。
她初来大理寺，就遇到了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裴彧，结果从头至尾，他也只跟宁楹说了一个字。
王伦叹了口气：“兄弟，你起码还得了个喔，我来这都三年了，见到老大的次数……”说着，他伸出巴掌比划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