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不说南宫哲的矜贵卓然的气质，便是他通身气派，飞龙蟒袍，鸦发金 冠，月白色的披风，领口滚着紫貂毛……
浑身上下，就差在脑门上写：我很有钱，我很有权，我很有势。
他甫一落座，周遭吆喝的声音，都好似轻了许多，刚才还吆五喝六高谈大论吹牛逼的几个大汉，此时都压低了声音，光靠眼神沟通。
宁楹无奈地叹了口气，刚想说，你跟来作甚，视线扫过他衣袍，话便说不出了。
晌午的时候，下了场骤雨，又快速放晴了，大路倒是干了，小巷里还是有坑洼积水，些许泥泞。
南宫哲坐在条凳上，白色披风便当啷到地，底下黑了一圈。
便是就坐的桌案，上面摊主囫囵的擦拭了下，还有明显的油渍。
南宫哲月白的锦衣，大喇喇落在桌子上，袖角肉眼可见，沾了油。
他却犹然未觉，仍是专注地左右手磨着筷子，将毛边磨掉之后，递到了宁楹面前。
月色阑珊，灯笼高挂，昏黄光线下，他白净的肌肤仿若神祇。
棱角分明的五官，骤然化了以往的凌厉，显得格外的柔和。
宁楹明知不该，心底到底骤然快了一拍，她慌忙移开了目光，脸颊不受控制地发烫了。
南宫哲虽然一直打量着周遭，目光看着手中的筷子，视线却也若有若无地不经意地落在宁楹的脸上。
见她移开了视线，又微垂了头，仔细打量，脸颊还明显浮现桃花般的嫣红。
阅女无数的他，怎会不懂女子的羞怯？
乾清宫的宫娥，钟粹宫的宫娥，亦或是宴会上的高门闺女，看到他时，往往都会不经意地露出羞怯的神情。
平日里他尽收眼底却从不入心，今日却忽然发觉，老天对自己不薄。
自己这副好皮囊，还是有点用处的。
他微微一笑，心似明镜。手指愉悦地轻敲了下桌面，瓷白如葱的手指同老榆木的木板相比，显得愈发清秀。
分明同周遭格格不入，他却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
见宁楹离得远，他甚至还探着身子，想要跟宁楹说话。
“客官，您的粥来了——”摊主端上热气腾腾的粥，及时打断了他。
他面露懊恼，无意识地白了摊主一眼，被宁楹看个正着，没忍住轻嗤了声。
见她笑了，南宫哲也面色松弛，微微一笑，露出了白皙的牙齿，他的前牙有些尖，有两颗虎牙。
宁楹打量了下，不动声色移开视线，将面前的粥朝着他方向推了推：“你先吃吧。”
南宫哲却没动：“这顿饭你请？”
一顿路边摊几个钱？想到他方才还说要请自己去酒楼，宁楹豪气干云：“请你。”
“那好。”南宫哲眼底流光溢彩，拂过细碎笑意，将面前的碗再次推到宁楹面前：“你先吃，我等下一碗。”
宁楹属实是饿了，见他推辞也不扭捏，拿起木勺就舀了一口，刚上来的粥有些烫，她吹了吹，喝了一口，还是烫。
“客官，这是小菜，这是赠您的鸭蛋，海鸭蛋，冒油。”
宁楹谢过，将鸭蛋在桌上磕了下，慢条斯理剥开皮，然后用筷子挑出来，撒到粥里，再次拿勺往嘴里送，热粥烫得她龇牙咧嘴，粉嫩的唇，灵活的舌……
南宫哲喉咙动了动，直觉腹下发热，侧头移开了视线。
摊主这会儿将南宫哲的粥也上来了，他的吃相很好，就连头颅都是耿直的，仿佛一只优雅的白天鹅。
宁楹扫了一眼，边吹勺子边叹气，和他相比，自己果然是市井屁民，上不得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