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江府的马车驶到巷子里的时候,这边已经寸步难移了。江薏菱和妹妹江薏芒各乘一辆马车,带着贴身的小丫头,跟着前面的马车,顺着队伍排着等待进入李温侯府内。依着江薏菱的性子,这种宴会她是躲都来不及,但前些日子岳华颜特意邀约她一起出席,又是买料子又是做衣裳,她终归不好拂了好姐们的面子。况且她也还是有一桩事要做,恰好借着这个由头就一起来了。
菱角挑起车窗向外望了望,回头对江薏菱说道:“小姐,外面好多马车啊,怎么李温侯把京城的少爷小姐们全都请来了?”
江薏菱想起前些时候听到的那个传言,说李温侯为了给自己选妻子,满京城的下帖子,她当时还以为是那个多嘴的家下人杜撰出来编排主人的典故,现在看来可能就是事实。江薏菱想着外面这条小巷估计还会堵上段时间,索性将头靠在背靠上,闭着眼睛养养神,手上却摸出一块碧绿的小石头来,在指尖转着。
菱角看到这块小石头,忍不住惊呼道:“小姐,你怎么把它拿出来了?万一再宴会上丢了怎么办?”
江薏菱眯着眼睛不说话,菱角心里着急,正要再说些什么,突然听到马车前面有人问话:“这辆车是左拾遗江老爷家的车么?”
驾车的江粟急忙回道:“正是。江家的大小姐就在车上。”
侍卫又说道:“来,从这边小巷过去,停在侧门那里就好。”
江粟转头去看那个小巷,并没有多宽,仅够一辆马车进入,巷子旁站着两个侍卫,看服饰是京城兵马守卫司的人。再看那个指挥的侍卫,也穿着京城兵马守卫司的服饰,并非是李府内家将。江粟心里一阵疑惑,转头看看周边,那些世家马车都堵在街边,寸步移动不得。他心里暗暗盘算着:“若真能从这条小巷里过去,倒也是条捷径,可万一这些人——”
“快点啊,磨蹭什么呢?”那个侍卫又催促道。
江粟正想说话,就见巷子里面走出来一个人,人还没走近,声音先传了过来:“都在这边堵着干什么?让他们都把这里让开,一会儿四小姐的车就过来了,别挡着路。”
江粟听声音耳熟,抬眼一看,果然是熟人。正是镇国公府二公子陈别枝的家人陈六,那天江薏菱坠崖之后,这陈六曾经和江粟一起搭伴找人,也算得上是旧相识了。江粟看到是他正想说话,不想陈六先看到马车,忍不住呵斥道:“这是谁家的车子啊?怎么不长眼睛停这儿了,赶紧走,赶紧走,别挡着我家四小姐的路。”他嘴里正不干不净地说着,一抬头看到江粟,连忙改口说:“呦,原来是江老爷家马车,我这真是冲撞了贵人,该死,该死。”
陈六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去拉马的辔头,向着小巷里面引,嘴上说着:“这边走,这边人少。”
江粟由着他拉着马车进入小巷,忍不住问他:“这是怎么回事?”
陈六回头对着那几个站岗的侍卫喊道:“都精神着点,看见四小姐的车过来了,赶紧让进来。”他说完一抬腿跨上马车,就坐在江粟的身边介绍说:“这不是李温侯请宴么,这京城里大大小小数得着的公子小姐们都来了,皇上怕人多出点什么意外,就下令让京城大都尉蒋驸马爷调着京城守备司的人都过来,维持秩序。你也知道,驸马爷的二弟在边关呢,三弟和幼妹不是在京城么,今天也来一起凑热闹。三少爷先过来的,见着李府外面堵的不像话,就在侧门这里开个小巷,准备等着四小姐过来的时候,就从这里过来,省的跟那些人挤来挤去的。三少爷一向和我们公司,还有萧公子交好,所以萧公子这边也特意嘱咐了,要是江小姐的车子过来了,就也走这边,先从侧门进去,然后叫两个老婆子抬个软轿过来,直接送到内堂去,省的跟他们挨时辰。我这也是出来的巧了,正好把你们迎进去。”
江粟听了不住口的道谢。江薏菱和菱角坐在车里也听到这话,菱角忍不住夸道:“难为萧公子有心了,还处处惦记着小姐。”
“别多嘴。”江薏菱低声呵斥道:“也不知道薏芒跟上来没有。”
菱角撇撇嘴说:“操心那些干嘛,也没见得人家有好处想着小姐的。”嘴上这么说着,菱角还是微微挑起窗帘向后望了望,远远看到一辆马车挑着灯笼摇摇的跟了上来。她缩回车子里说道:“跟上来了,有这好事还能不削尖了头往里钻。”
江薏菱还想再嘱咐她两句,一会儿进到别人府里,可不能这么多嘴,还没开口,马车已经停下,就听陈六先跳下车喊道:“江小姐到了,你们快去准备轿子。”
江粟听好马车,搭好下脚凳,一挑车帘,菱角先钻了出来,站在一旁,伸手搭着江薏菱的手,让她走下马车。
江薏菱抬头去看李温侯府的侧门,并没有太多辉煌的装饰,简单的高挑门檐,左右各摆着一个石狮,除了府门宽阔一些外,也和寻常富户财主家并无什么特别。关于李温侯的为人,她多少听说过一些,说他花钱如流水,手中散漫,出行排场辉煌如盖,行事奢华铺张异常,豪爽之名连西凉、毓芝国那边都有耳闻。再加之他是太后的义子,可算得上是皇上的义兄,文武百官不管私下里怎样看不上他,明面上可都是捧着供着的恭维,送的东西一年就能堆满一个农庄。可今日一看,这府邸也不过是平常。
江薏菱正想着,就见从边上门房走出来三个人,最前面的乃是一身白衣胜雪,翩翩浊世佳公子萧梦觉,后面跟着陈别枝和一位年轻人。
“江小姐,有礼。”萧梦觉冲着江薏菱抱拳施礼。
江薏菱微微拂身,心里多少有些不悦。心里想着,我与你毕竟不熟,这般热络,多少会落人口实。她正想赶紧离开,不想陈别枝后面那个年轻人跳了过来,上上下下打量着江薏菱,开口问道:“这就是江小姐?那个江棒槌能有一个这么漂亮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