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恒没有和黎蔟再说太多的话,他现在需要休息,黎蔟那孩子不知道怎么了,一直不说话。垂着头像是一棵小趴菜。
黎蔟在自己床上一直睡不着,旁边就是吴峫,钱恒的身影在黑暗之中就是一个团,看上去深沉又压抑。黎蔟忽然想起了在北京的日子,自己每天放学的时候钱恒已经收摊了,他不知道钱恒赚多少钱,只知道这人过得很佛系。手里盘个核桃像是七老八十的老爷子,偶尔消失一段时间,回来的时候不是脸色不好,就是提着一大兜药。
所以,恒哥之前每一次离开,接的都是这样的活?把自己弄的满身是伤。
黎蔟只是想了想,心口就是一阵钝痛。他摸索着想要下床去看看钱恒,但是被身后的吴峫揪住了领子。
“别闹他了,你这个逼孩子什么都不知道。”
黎蔟没能成功走到钱恒身边。
黎蔟做了个梦,梦见自己在和苏万上课开小差下象棋,他突然看见吴峫出现在了教室的后门口。于是吓得赶紧要跑。
但是苏万说他的背一点事都没有。
黎蔟非常恐惧,回头的时候看见苏日格整个人血淋淋地站在他面前,他刚准备尖叫,一只好看的手从后面伸过来捂住了他的嘴。
那人没有说话,却莫名给了黎蔟一种安全感。
“吴峫!”
床上的少年喊出来这个名字,钱恒伸出去的手停顿了一下,之后拿走了少年额头上的湿毛巾。
“别担心了,这孩子昨天杀了人吓到了。烧得不重,接下来的交给王盟,你自己也去休息一会儿。”吴峫在一边说。
钱恒点点头,自己躺回了床上,闭上眼睛又是无边的梦境,脑海中全是自己无法控制的光怪陆离的画面,像是风格阴森的宫殿,盘踞着巨大血红蟒蛇的座椅。燃烧着熊熊烈火的祭坛,还有被绑在火堆上面的少年,钱恒看不清楚少年的脸,于是往前走了几步。
少年穿着一身苗疆的衣服,长着一张和黎蔟一般无二的脸……
“小蔟!”钱恒一下子惊醒,天已经亮了。王蛊在钱恒身体里逐渐蛰伏下来。钱恒看见那边的床空着,黎蔟和吴峫都不见了,走到窗边,看见黎蔟在下面和嘎鲁一起给苏日格的坟包上插花。
钱恒穿好衣服下去,下面的人已经变成三个人了,加上刚刚过来的露露。
“这个花啊,根扯掉就活不了了。必须要放在瓶子里养,才能养活。”露露说着。
黎蔟在一边看着那一小束花,觉得这花很像吴峫,古潼京就像吴峫的根似的,没找到绝不罢休。把吴峫比喻成花的想法逗乐了少年,黎蔟傻笑着转头,看见身后的钱恒,钱恒前一件衣服昨天被扯断了袖子,现在已经换回了之前的衣服,看上去和整个沙漠都格格不入。
“恒哥,你好点了吗?”黎蔟关心地问,钱恒轻轻点点头。想着不愧是小孩子,昨天晚上烧了大半夜,今天依旧活蹦乱跳的。
“好多了。”钱恒微微点头。
钱恒没来得及再说一句话,就听见了那边坟包面前嘎鲁的哭声,黎蔟转头看了一眼,少年的脸色一下子白了下来。
“黎蔟,机弩呢?”钱恒问了一句,黎蔟猛地回神,撩开袖子把机弩给钱恒看。
“你还要它吗?本来是给你防身的。”钱恒压着嗓子说出这句话,看见少年疯狂摇头。
“太危险了,恒哥你拿回去吧。”
钱恒点点头,等着黎蔟把机弩解下来给他。
仔细回想起来,他给黎蔟的东西,这个孩子好像都没有留下来。无论是糖,还是机弩。再或是自己的喜欢……
想到这儿,钱恒从兜里摸出一颗糖,这是他在黎蔟身后捡起来的,最后一颗了。
“给你。”
“谢谢恒哥,我正愁没办法呢!”
黎蔟高高兴兴接过糖到了嘎鲁边上,把糖剥给嘎鲁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