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晨曦微露,原本森严寂静的宽巷中,此刻有兵队来回巡走,众兵长靴踏地的脚步声并不齐整,充斥着凌乱和匆忙。
两个兵将从府门而进,穿过宽巷,急到议事殿,对殿上之人报道:“太子殿下,宰相大人,晋军大军昨夜调转了方向,此刻正集中向北城四门猛攻。”
这……殿前一群大臣面露慌张:“这可如何是好?!”
宋烨站起身,忙命令道:“命守城大军向北城增援,快!”
那兵士正答应了,秦笠出声阻止:“且慢。”
“怎么了?舅父?”宋烨看向座椅上的秦笠。
秦笠裹着几层厚厚的袍衣,神态俨然不如几个月前精神,面色苍白,嘴角发青,似还在重病之中,未有半分痊愈之态。
他轻咳数声,喉咙里还带着些痰意,沙哑却不疾不徐:“宋灏小儿自小狡邪,此番怕是有诈,不可轻易挪动其他城门的兵力。”
宋烨不解:“舅父的意思是?”
一旁的冯胜君很快明晰了秦笠的意思,站出来向宋烨解释:“太子殿下,我们的大军若全向北城支援,其他各方位城门便有了弱缺,到时晋王再各个击破,后果将不堪设想。”
“那该如何?”宋烨脸色焦虑质问她。
秦笠咳嗽半晌,最后气定神闲地坐靠在椅背上,对冯胜君道:“让大军镇守原城门,不可擅自调动。再坚持三日,等……咳咳……等援军。
“援军?”几个臣子互相对视一眼,无奈道:“宰辅大人,我们南部急调来的援军还需十日才能抵达,如何能……”
“我想,宰辅大人口中的援军,不是南部调来的那批。”冯胜君笑道。
宋烨眼睛一亮,恍然大悟,大喜:“是辽军。”
辽军?!殿中众臣一阵哗然,愈发不解。
“没错。”冯胜君莞尔一笑,看向殿中众臣:“各位大人不知,辽国内部此刻虽在内乱,分身乏术,但辽军早前曾派有一支友军驻扎在襄阳一带。”
“友军?”众臣愈发地疑惑。来自辽国的军队,是……友军么?
“这支友军此前曾因瘟疫死伤惨重,但这两年来,由于宰辅大人的协助,北辽王爷耶律奇从辽国不断派遣军队南下,如今已扩有十万余人。”
冯胜君继续道:“耶律奇远在北辽和其兄长争夺可汗之位,亦需要我们的支持,故而同意派遣这支友军相助太子登基。此刻这批辽军已在赶来的路上,预计三日后夜间便可抵达。届时我等和辽军来个里应外合,二十万晋军不过是瓮中之鳖。”
“好!”宋烨大声喝彩,对堂下两个兵士严令:“各城门卫兵不许擅自调离岗位,违者斩!”
“是。”两个兵士奉旨退出。
殿前一批大臣皆是秦笠和宋烨的附庸者,乍听到辽国友军之时,依旧有几个年老的对此不可理解,于是站出来拱手,惴惴询问:“宰辅大人,太子殿下,这辽国的友军,当真可信么?”
“是啊。”又有几个彷徨不定的,焦虑道:“据老臣所知,辽人素无仁礼教化,食人吸血,残暴不堪。以往辽军入侵我北疆各城,皆是屠城夺财,放火抢掠,无恶不作。若真让这批辽军入了我汴京都城,我们担心……”
“担心什么?”殿前的秦笠虽然身负重病,但其强大骇人的幽深压迫感依旧逼得几个出声的老臣话头戛然而止,惴惴不敢多言。
宋烨不似秦笠,嫌弃和不满的神色全然写在脸上。
他在殿上踱步数下,指着那几个大臣蹙眉嗤骂:“你们几个老头,格局胆量竟不如一个小女子。”
他口中的小女子,自然是站在一旁气定神闲的冯胜君。
旦听得冯胜君道:“各位大人,用辽人的十万大军,加之随后赶来的南部调兵,围攻宋灏的二十万兵士,试问到战斗结束时,两军还能剩多少呢?”
“这……”那几个老臣恍然大悟。
原是让二军互相残杀,而他等人所处的汴京城不过是在坐收渔翁之利。
如此听来几个臣子听得此计尚有些可能,于是纷纷咽声点头,再无一人质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