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笠手指磨搓着手中兵符,声音逐渐阴冷:“你究竟想要说什么?”
冯胜君仰着下巴,垂眸凝视威严端坐在椅子上的宰相:“自宋哲死后,这太子之位已空闲三月有余。宰辅大人和齐王不觉得奇怪吗?明明齐王就是最好的人选。”
“储君乃国之大事,陛下小心谨慎点,又有何奇怪?”秦笠故意淡定回她。
“宰辅大人,此话您自己信吗?”冯胜君抿嘴笑着:“陛下年老,若当真信任齐王,又何必犹豫甚多?他迟迟不定储君之位,唯一的原因只是,他不愿让齐王入主东宫。”
“他在挑选另外的……储君候选人。”
秦笠原本转着兵符的手指顿住, 仔细瞟她一眼,忽地冷笑:“我果然没看错你,你之心思,比那侯子钧要敏锐数倍有余。”
冯胜君浅施礼表示谬赞:“宰辅大人亦能预想,若当真让他定了他人为储君,届时朝中大臣必然倾向正统储君,齐王和您精心培养多年的势力将大打折扣。”
“那时再要从新储君手中争夺帝位,恐怕难上加难。”
她从宽袖中抽出另外一半兵符,手指磨搓着,淡笑道:“侯家军的朱雀兵符,合二为一即可召唤七万大军。这兵符,一半在您手上,一半,在我手上。”
“陛下年老……该让位了。”冯胜君缓缓吐出几个字。
她语气里还泛着浅浅笑意,如此惊天的篡位之语,从她嘴里说出来,仿佛只是一句再稀松平常的建议。
室内一片死寂,秦笠坐在暗影中,缄默不语。
那份缄默透着令人不寒而栗的冷意,冯胜君却不惧分毫。
她静静站在他面前,观察他那张满是皱纹的阴穆脸上泛起细微的变化。
“辽国的耶律奇,给了你们什么承诺?”秦笠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冯胜君的神色不可察觉地僵了僵,但她很快掩去那抹慌张,勾起嘴角笑道:“耶律奇王爷的意思是,若宰辅大人有意,他可派兵增援新帝。”
“他口中的新帝,是齐王,还是……侯子钧。”
秦笠抬眸微微上仰地盯着她,纵使坐着,他浑身散出的那股极强压迫感依旧逼得冯胜君完美的脸上现出几分裂痕。
但她心理素质极强,迅速掩去笑容中的裂缝,轻松道:“宰辅大人说笑了,新帝之位,侯子钧,也配?”
“那么你,为何这般保他?”
“宰辅大人您误会了,我是在替您和齐王考虑。我二人手中虽有兵符,能勉强号召侯家军,但真正能让侯家军心甘情愿听令的,只有他侯子钧。若侯子钧死了,侯家军也算散了一半。”
“你想得周到。”秦笠淡道:“不过,我一直有个疑惑,就是你,究竟想要什么?”
冯胜君暗笑数声。
她沉吟许久,上前一步,看着秦笠,自信笑道:“新后之位。”
秦笠默默盯着她看了许久,未察出异样,这才满意地轻嗯了一声,移开视线,落回手中那半个兵符上面。
“你野心很大。”
“宰辅大人过奖了。”冯胜君“谦虚”完,继续道:“胜君此番前来,便是献计。借陛下要杀侯子钧的由头,可鼓动侯家军起兵逼宫。”
秦笠笑了起来。
他将手中兵符轻放下桌案,淡道:“当初怂恿太子在相国寺刺杀我和宋烨,也是你献的计吧?”
冯胜君顿了顿,面对他的质疑亦不觉惶惶,反而大方承认道:“胜君初时在太子东宫,为太子献计,乃是胜君职责。”
秦笠幽幽地看了她两眼:“你可知相国寺一役,为何失败了?”
冯胜君一愣,一时未反应过来。
“太急。”秦笠转手给自己悠哉地倒了杯热茶,凑到嘴边轻抿一口。
“大人的意思是?大人有何妙计?”
秦笠视线落在茶盏中倒悬着的细叶,浅笑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