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似乎瞬间安静，冷风夹着碎雨丝打在他身上。
睫毛上沾了数滴血水，顺着他垂眸的动作滴落地上。
利箭箭头从他左胸刺出，带出数股温热的鲜血。
他垂头望去，左胸口这箭……淬了紫色的毒液。
箭伤之痛蓦地蔓延至心口，一阵一阵，痛得他呼吸不稳。
他蓦地右膝半跪地上，又硬生生地艰难扶剑站起来。
沈山水咽下喉间血气，几近绝望般的冷漠，对着越来越多涌上来的兵士厉声道：“一起上吧！”
有数个胆子大的几个兵趁机冲上去，欲一击拿下他命，却被他一掌惊若游龙震飞数丈。
“沈山水，你莫要做无谓挣扎！”马高良怒笑毕，从四周挥手喝道：“上去，都给我上去，杀了他！！”
很快，一波又一波的兵士举剑跳杀上去……
眼前人影开始模糊，沈山水费劲晃了晃脑子，却因胸口疼痛，站也站不稳。
一道道利剑劈在他身上，很快，他浑身上下便挨了十几道伤口，血肉翻飞，惨不忍睹。
血淋淋的剑刃插在地上，沈山水终究支撑不住，朝着静慈寺的熊熊烈火跪下。
他微仰起头，火光倒映进他眼底，在瞳孔中泛出炽热的烈焰。
这场持续了二十二年的复仇，终于结束了……
他长吁一口气，似乎压在心中多年的巨石一夕瓦解，连人也轻飘飘起来。
他缓缓向火焰走去，脑海里蓦地闪出一个身影。
脚步一顿……原本痛得麻木的心脏似乎又跳跃起来。
一阵一阵地，急速紧张地。
她还在等自己。
若自己回不去，她必定着急。
若自己死了，她该怎么办？
一想到她因等不到自己而伤心无助，沈山水徒觉心焦。
不行，他要活着，他要杀出去。
他忍着剧痛正欲转身，却不料两眼一黑，直直倒了下去。
数百兵士退去，从后面走上来几个人影。
马高良踉跄着走近过去。他神情微乱，脸上沾了数滴血水，身上更是泥泞不堪。
他长吁一口气：“齐王殿下，宰相大人，你们可来了。这沈山水实在难对付。”
宋烨瞟了眼不远处地上的沈山水，扫了一圈身后的御宫军，眸间露出不屑：“不过一个商人，便搞得如此狼狈，马公公，看来父皇这御宫军，实力也就如此。”
马高良一听，连忙对他比了个噤声的动作：“殿下慎言。御宫军毕竟是殿下的宫廷护卫，此话若穿进陛下耳中，恐对您不利。”
宋烨闭了嘴，侧头对身后的鸾女使了个眼色。
后者会意，款步上前，蹲在沈山水身旁探了探，而后回头对几人回道：“已经死了。”
宋烨满意点头，对侯子钧道：“此次大败太子势力，清扫了这群叛军余孽，功劳属你最大。说吧，有什么要求，本王会尽量满足你。”
侯子钧冷眼睥睨着沈山水，一种大仇得报的快感升到极致。
他施礼回道：“殿下，并无其他。臣只有一个微小请求。”
“何请求？”
“那冯家的女儿，冯胜君……还望陛下和宰相大人能够宽恕。毕竟，她临到最后也……”
宋烨一听，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故意打断他：“冯胜君，可是太子的女人。”
侯子钧淡道：“太子……已不足为虑。”
宋烨抿了抿，心情明显十分舒畅。
他望向秦笠。后者思揣片刻，点头：“冯友量在朝中威望不容小觑，她女儿亦是个人才，收入我等身下为我所用，比灭之杀之的好。”
侯子钧回礼道：“谢宰辅大人。”。
宋烨望了眼不远处的沈山水和满地死尸，转头对底下人道：“把尸体都处理掉。”
“等下。”秦笠抬袖阻了，唤出数个戴面具的死士，眼神示意了一眼沈山水，嘱咐：“那具尸体你们处理，收拾得干净点。”
“是。”几个死士应声答道。
“马公公……”侯子钧四顾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不见沈山水身侧那个名唤青雉的护卫，沉声问：“沈山水身旁的另外几个呢？”
马高良哦了一声，抬眼冲着不远处的一个山头道：“跌下山去了，怕是不死也残了。”
侯子钧面色骤然阴暗下来。
不见尸体，不算死亡。
他移步至山头，向下俯瞰了眼灌木荆棘遍布的山崖，对身后几个侯家军道：“派几个人下去搜罗，找到后无论死活，割下人头来见。”
几个侯家军兵士点头应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