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已至四月,京城连下了数场大雨。整座城池笼罩在一片阴湿之下。
宫中传来消息,道那惠贵妃失足落水,险些丧命。
这惠贵妃本受其兄秦笠牵连,被宋广帝冷落了数月,如今一朝落水,复获皇帝怜惜,重掌后宫大权。
禁不住枕边之人的哭诉,宋广帝亲下令,命大臣张凡科担任大理寺卿一职,重审宰相秦笠科举作弊一案。
不久,礼部尚书崔元道被发现在房中自缢而亡。太子太傅柳贽则因一起伤寒染病去逝。
一时朝野哗然,有人传出言论,道宰相秦笠乃是受人污蔑,被栽赃陷害了。而污蔑之人中,正有崔元道和柳贽。
二者之死,前者必是畏罪自杀,后者想是上天降罪。
张凡科本就是齐王和秦笠党羽,接手秦笠一案没几天便呈上判案书,道秦笠乃是受人构陷所致。
构陷之人伙同杜氏父子,编撰杜家的茶货簿子和账本,欲谋害宰相。言语之间直指主谋参知政事姚望舟和绵州知府江琦。
于是杜氏父子翌日便被问斩,宰相秦笠重出狱牢,齐王宋烨领着一众大臣迎在御牢外,为他行了一场隆重的洗尘礼。
朝廷刚冒头的新政势力又被压下,秦笠等旧势力卷土重来。黑白颠转,恶势复侵,种种之事,不过发生在半月之间。
政事堂内,宰相秦笠一袭紫色官袍,傲然站立在宋广帝面前。
宋广帝启开眸子瞄了宰相一眼:“爱卿困于御牢数月,实在受苦了。”
秦笠神色昂扬,声音洪亮,振振有词:“回陛下,老臣含冤入狱,受几月牢狱之灾本非大事。老臣是担心,我朝廷有人居心叵测,引用朋党栽赃老臣,离间我君臣,欲毁害我朝数十年之基业呀!”
宋广帝摆摆手:“当初构陷你的崔元道和柳贽不是死了么?”
秦笠一怔,侧头和齐王对视一眼。对面侍奉在宋广帝身侧的宦官马高良和齐王暗使了个眼色。
后者上前施礼:“父皇,那参知政事姚望舟和绵州知府江琦,才是构陷宰相之主谋……”
宋广帝睡眼惺忪,一个哈欠打断了他的话:“可查到证据了?”
宋烨在宋广帝面前,掩了私下里浑身散发出的勃勃野心,只装出一副乖巧端庄的模样:“未有父皇旨意,儿臣不敢轻举妄动。”
宋广帝嗯了一声,转而又似记起什么,抬手指着宋烨问:“前几日,听闻你在那御牢门前,替秦爱卿办了一场洗尘礼,瓜果香酒,锣鼓升天的。”
底下两人一听,各自察觉出不对劲,默默偃旗息鼓。宋烨垂了头,回道:“是。”
“嗯。”宋广帝又嗯了一声,似随口问:“办得可是辛苦。”
马高良忙对宋烨眨眨眼,后者立即上前:“父皇,不过是为迎接宰相洗脱冤屈,简单操办了下,并未大动干戈。”
宋广帝不再言语,摆手示意两人下去。
二人和马高良对视一眼,面色迥异地退出门去。
两人行了几步,被身后追出来的高马良唤住。
宋烨沉声:“父皇是何意?”
“可是洗尘礼的问题?”秦笠道。
高马良点头:“殿下前几日给宰相办的那场洗尘礼,被姚望舟告给了陛下。他道宰相大人在这洗尘礼上,有重臣列队欢迎,车马酒水相贺,威望甚至盖过了……陛下。陛下由此起了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