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生在相国寺待到了夜幕降临。他归来时,辰渊宅内已是寂静一片。
他的脚步不似以往那般轻快,一路埋着头,穿过园子小道,敲开了沈山水的房间。
沈山水还未睡。
他身上披着件外袍,坐在榻上看账本。
“员外……”安生像做错事情一般,小心翼翼走到他面前。
沈山水抬眸看了他一眼,重新将眼神落回账本上,沉默片刻:“她怎么样了?”
安生摇了摇头:“没事了。我安慰了她几句,她气就消了。”
沈山水淡地点了点头。让安生去安抚她,效果总比他自己来得好。
安生偷瞄了沈山水一眼,而后道:“员外……你伤得重不重?”
沈山水默然摇头。
“其实,你和……相逢的事情,是我前几日去看她的时候……不小心说漏了嘴。我……我不是故意的。”
安生语速飞快地解释:“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听到你和相逢的事情会那么生气。我说的时候,她还笑眯眯的。结果今日转手就……就下重手打你,还要赶相逢走。”
沈山水眼睛不抬,沉吟片刻,笑道:“以你这张快嘴,两年了,现在才说漏嘴,我应该夸你一句才是。”
“员外!”安生不好意思:“你就莫损我了。”
他见员外似乎并未因这事责怪自己,心情瞬间恢复了明朗,继续道:“你放心吧,她以后不会赶相逢走了。”
沈山水这才抬眸看他,哦了一声:“为何?”
安生有些小得意,抬起下巴:“我就跟她说,假如她要逼你赶走相逢,我就跟相逢一起走,让她再也找不到我!”
“然后呢?”
“然后,她就妥协了。她说好好,以后不赶她了。”安生对他眨眨眼:“她就吃我这招,百试百灵。”
沈山水颤了颤睫毛,浅笑了笑。
他道:“今日辛苦你了。”
安生挠挠头,憨笑:“怎么说今日之事也是我闯的祸。”
“不早了,回去收拾休息吧。”沈山水道。
安生点了点头,正要转身出门,忽听沈山水在身后幽幽道:“过几天屈俭大人上门,你和相逢一起,拜他为师,这几日就安心上上课。”
啊?安生急侧身回来,跑至他案前委屈:“员外,你不是说不计较了吗?”
“我计较什么了?”
“你不计较,你还让我上课?!我最讨厌上课了。还要拜那个老腐儒为师,让他授课,必然比你授课还让人讨厌……”
“啪”地一声,脑袋被沈山水用卷起的账本不轻不重敲了一记。
“尊师重道。”沈山水道。
隔日,一辆马车停在了辰渊宅门口。
随车的一个五六十岁的老仆人掀开舆帘,从里面扶出一个比他还老的老者。
此人正是翰林大学士屈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