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笠转过身来,一双鹰眸讳莫不明。他上下打量几眼面前的青衣青年,见其气质卓越,仪表堂堂,于是从喉咙里发出一个“嗯”字,算是回应了姚望舟的行礼。
“姚望舟?”秦笠甩袍坐在高椅上,睥视他。
“正是鄙人。”姚望舟拱手回道。
“听陛下说,你在殿试时,向他临场发表了一场‘政要疏论’,建议推行新政,可有此事?”秦笠的声音徐徐缓缓,却自带威严和压迫感。
姚望舟却未被他气场唬住,只拱手:“回宰辅大人,这‘政要疏论’并非鄙人临场发挥,乃是多年思虑所得。”
“新政如何推?”秦笠面色掩在暗色里。
“一则精简官冗、整顿吏治。二则减民赋税、商贸富国。三则强军健民,驱除鞑虏”
他话未说完,却见秦笠摆了摆手,嗤笑一声:“皆是些幼儒老生常谈之策。”
姚望舟本对自己的新政颇为自豪,一听秦笠这话,心中顿起不满。他还欲再辨,却听那秦笠道:“进来吧。”
他是对着门外唤的。
姚望舟侧头一看,旦见门口不知何时站了个姑娘,后面跟着两个低着头的女使。
那姑娘不过十五六岁,粉面罗裙,娇眉朱唇。她听得父亲之话,踩着轻步踏进屋内,经过姚望舟身旁时,还不经意地飞速瞧了他一眼。
她快步走到秦笠身旁,依着他坐下,挽起父亲的手臂,挑眉又看了眼姚望舟,嘟嘴道:“父亲,今年的状元就是他啊?”
她眼神在他身上逡巡几回:“长得还算不错,就是有点老。”
姚望舟听她之言,面色不变,不卑不亢地站在那。
秦笠对姚望舟介绍:“这是我的四女儿,今年才十六,待嫁闺中。”
姚望舟一听,当即明白了秦笠的用意,忙拱手:“宰辅大人”
秦笠直接道:“将她许配给你,你可愿意?”
姚望舟带着歉意:“姚某谢过宰辅大人美意。只是姚某来京城之前,家中已有一妻”
那姑娘一听,眉头扬起,用力扯了扯自家父亲的衣袖,似埋怨道:“父亲!”
秦笠不急不缓,语气却不经意地加重了些。
只听他似语重心长道:“你已登第高堂,明日必为朝佐重臣,内室多有几房妻妾,又有何不可?你我若有这层关系,他日朝堂有我相助,不愁仕途通畅,扶摇直上。”
姚望舟不想他竟说的这般直接,心中愤慨。想到正是因为有此等之人拉帮结派、引用朋党,才朝政萎靡不振、民不聊生。
于是他转而故意道:“既如此,若四小姐不嫌弃,姚某却之不恭,愿纳小姐做一门妾室。”
妾室?
那四小姐初听得这两个字,还以为自己听错,待反应过来,立即怒红了脸,扯着自家父亲尖叫:“父亲!他羞辱我!”
啪地一声,秦笠一掌拍上案桌,对姚望舟吼道:“小儿放肆!”
姚望舟拱手:“还请宰辅大人理解,姚某家中爱妻与我有青梅之情,自小一起长大。姚某寒窗苦读十年,家中全倚杖爱妻维持。姚某如今得以登第,自当倾力回报爱妻,断然不能让她受为妾之屈。”
那四小姐一跺脚,跑至姚望舟身旁“呸”了一声,随即怒着脸甩裙走了。
姚望舟与宰相秦笠的会见,最终寥寥收场。
那老内知将姚望舟引出宰相府后,啪地一声,将府门重重合上了。
姚望舟重新望了眼头顶府邸的那块威严厚重的牌匾,心道这新政注定是不好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