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过于调侃了,甚至还有了几分调情的味道,让夜扶桑脸色更红,眼神躲闪着他,“你这是故意找借口占我便宜。”
苏星河看着他,语气意味悠长起来,“现在我占你便宜还用找借口吗?”
夜扶桑一促,更不知道该答些什么了。想他天下第一的流氓,怎么这个时候突然被苏星河杀得片甲不留呢?他平时的能言善辩与厚颜无耻哪里去了?
“话说你这位鹤唳仙尊好好的不在苍梧神山修仙问道,竟然也会思凡尘动春心。”
苏星河知道夜扶桑也只是嘴上逞威风,其实是纸老虎。一看就是有些不好意思了,他也不好蹬鼻子上脸,不给他留半分颜面。于是不再打趣,让他歪在自己怀里,一边拿起一本书来看。
“神仙也思凡,皆因凡间有你。”
夜扶桑这才乐不可支,靠着他也看了一会儿,“《琼林玉露》?你不是都看过了吗?”
“没有。”
“明明就有。我都给你读了三遍了,自己都要吐了。你还听不烦。”
“听过,却未曾看过。感受是不同的。”
“苏澜——”夜扶桑听苏星河说起来看见一事,他觉得此时既然他的眼睛已经能够看到了,也就不会那般耿耿于怀了,他突然想问很久以前就想知道的问题,“以前我一直都不敢问你,你的眼睛到底是怎么回事?”
苏星河嘴角抿起,手中的书也放下了。他一语不发,像是突然换了一个人,他抱着夜扶桑来到床上。
“我给你上药。”
“不是才刚喝了药吗?”
夜扶桑本来还在不明所以,可他能感觉出来苏星河突然的生气,或者说,他有些难过,也就不敢迎风而上,再惹他不快,只好自己心不甘情不愿去解衣衫,苏星河却拂开他的手,干脆利落宽了他的衣袍,将他按在了榻上。
苏星河伸出手指摩挲着他的脊背,上面已经斑驳一片,他刚才已经心中悲戚,此时更加难受。
“你知道我现在想说什么吗?”
“我——”
夜扶桑立刻声音低了下去,他自然不会忘记不久之前自己看到苏星河身上的伤自己大怒下说的那一番话。真是风水轮流转,此时用来打他的脸,当然最为合适。他无比郁闷。
“你还是别说了,我知道很难看。”
“去掉吧。”
“你都没去掉,为什么却要我去掉。”
“我是为你,你是为谁?”
“你非要让我看到一次就难过一次么?”
苏星河不再答话,给夜扶桑上好药穿好内袍,“睡吧。”
“那你呢?”
“我出去走走。”
苏星河握了握夜扶桑的手腕,然后他就觉得一阵倦意袭来,睡了过去。他给他盖好被衾,独自走了出去。
夜扶桑次日醒来也没有看到他,一摸身边还是冷的,床铺也整齐,这才意识到苏星河竟然一夜未归,应该也是彻夜不眠。
他在想是否昨夜自己问的问题太过分了,苏星河的眼睛一看就不是天生失明的,多半是被人恶意毁去的,不消说年幼的他要承受深入骨髓的肉体之痛,更摆脱不了那般噩梦般的心里阴影。
他以为现在他对光明失而复得,就能将以前的旧事从容面对,此时却突然觉得自己这般想太天真了。
苏星河看起来超脱世外,无欲无求,其实心思很重,且喜隐忍不发,他能从他的脸上看出十分之一二的心事来,已经算是与他相处时间颇长,有一些心得罢了。
这种不安在他看到苏星河重新系上了蒙眼的白绢后达到了顶峰。
“苏澜,你——”夜扶桑拿捏不准他此时此刻的心里,话语只是犹豫。
“起来吧,我们出去走走。”
夜扶桑庆幸苏星河说话,更庆幸他主动提起外出。他希望这场外出能够缓解两人之间古怪的气氛,于是立刻更衣晨洗,随他出了门。
在观澜堂的门口,苏星河坐在那处木香花藤下,夜扶桑朝他走去,他想了想还是问,“怎么又突然蒙上眼睛呢?”
苏星河握住他的手,“想这样光明正大与你牵手。”
那一刻,即使知道这句话多半是个借口,他也听得万分甜蜜。于是与他十指紧扣,一道走出了龙渊府。
夜扶桑专挑繁华热闹的地方去,想要开解他的愁闷,不过他心里也清楚,苏星河只要自己不想走出来,他再努力也没有丝毫用处。
黄昏时两人回来时,竟然遇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访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