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甫落，整个包间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视线若有若无地落在说话人以及面前神情蓦然顿住的女人身上。
四周亮着五颜六色的灯光，她站的地方落满了阴影，让人丝毫看不清她的神情。
察觉到周围气氛的诡异，男人摸了摸后脑勺，正准备问什么 旁边有人轻轻扯了扯他的袖子。
“诶，是发生什么了吗？”
“嘛……话说那个……秋山，我们有好久没见了吧，去那边聊聊。”旁边迅速有人上前，身材高挑的男人一把搂住说话男人的脖颈，笑得痞痞的，将人迅速拉离现场，隔着几米的距离还能听见男人“纳尼纳尼”，“我说错什么了吗”的不解声音。
感知着周围人望来时若有若无的奇异目光，清水溪看着云淡风轻，脸上的表情却是蓦然沉默，藏在袖子里的手微微攥紧，毕竟当年因为涉及到伤亡人员，事件早已经上升到劣性社会事故，别说整个青学，怕是就连整个东京都都知道那件事情。
众人朝她望来的视线中夹着几分同情与无奈，她在心里深呼了口气，下一秒便听见崎海优衣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那个……清水桑。”
清水溪回头见崎海优衣一脸抱歉地看着自己，神色透着几分尴尬。
“秋山君他从高中起便一直在林业学校，近段时间才回来的，所以对于当年的事情毫不知情，说了刚才那些话还请见谅。”
望着女生一脸愧疚的表情，清水溪不觉哑然失笑，她移开视线朝周围望去，却见周围人不是下意识避开了她的视线，就是露出一脸同情的模样，眼底带着隐晦的抱歉望着她。
半晌，清水溪唇角扯开一个自嘲般的笑容。
她想起在读大学期间她曾回国几次，有一回在路上正好碰上了崎海优衣，所以便交换了简讯，对方曾经邀请她好几次参加同学会都被她委婉拒绝了。
毕竟如果她到场的话，一定会让大家都觉得不自在的吧，会让所有人都因为感到抱歉而小心翼翼。
就像现在一样。
无论何时，不想要给别人造成麻烦的心思都是不会改变的。
清水溪微敛了眸子，再抬头时已是恢复平静，她笑着摇摇头，拍了拍她的肩，“没关系呢……”
“崎海桑要是用这样抱歉的眼神看着我我可是会生气的啊，那件事情我早就放下了啊。”
才怪。
她听见心里自己这么说，依旧只是眯着眼睛笑。
见她这个表情不似作假，崎海优衣拍拍胸脯，这才释然般地松了口气，“太好了，能放下就最好的了，我们去那边逛逛。”
“清水清水，给我们讲讲国外的生活吧。”
“国外的饮食吃的惯吗，据说和国内地饮食方式很不一样吧？”
“好啊。”
周围人围上前，七嘴八舌地开始讨论起来，不过所有人都默契地避开了任何与那个名字有关的事情。
清水溪笑得温和，朝四周望去时正好眼尖地发现正推门出去的久村桃子。
从包厢出来时，清水溪顺着楼梯一路往天台走去，最后果然在天台围栏处看到了那道熟悉的身影。
天台的风很大，尽管光线昏黄，但呼出的袅袅白雾可以让清水溪一眼看到女人站的位置。
察觉到对方指尖夹着的东西，清水溪神色微微一怔，脚步停在原地，眼前的女人听见声响，回头见是她神色闪过几丝异样，随后熟稔地掐灭了烟，扔进一旁的垃圾斗。
“桃子你，你什么时候……学会抽烟了？”
清水溪觉得自己声音微微发涩，本想以玩笑似的口气和她说话，却发现自己一张口这些话却是怎么也说不出。
“嘛，小溪你还不是一样，会喝酒了吧？”
“明明记得你上高中时连一脸鸡尾酒喝了都会吐的人，现在可是连红酒都能面不改色地喝下了吧？”久村桃子一手靠在身后的栏杆上，眼尾微扬，望着她似笑非笑。
她一手伸进衣兜里，像是要拿什么东西，却没想到掏出一包烟，动作一顿，将烟扔进垃圾桶，随后才重新掏出一瓶迷你型香水上下喷了喷。
清水溪站在一旁，沉默地看着她没有动作，然而在对方抬手的时候却敏锐发现她手肘处的异样，眼眸猛地一顿，伸手抓住对方的手。
“你这是……怎么回事……”
说这话时，清水溪觉得自己的喉咙一阵发紧，看向她的眼睛充斥着震惊。
久村桃子顿时慌张地赶紧挣脱抽回手，捂着自己手腕的手微微发抖，她抿了唇随便说了句“没事”便转身想离开，不料被清水溪拉住手。
“你的手为什么……为什么会那个样子，是谁欺负你了吗？”
“你不是……你不是说自己过得很幸福吗？”
为什么，为什么手上会布满那样的青紫色痕迹？
“我当然过得很幸福啊，小溪你在说什么啊？”
久村桃子回头，脸上挂着熟悉陌生的笑。
清水溪紧紧盯着她看，一字一句道：“你在撒谎。”
“我所认识的桃子，从来不会这么笑，从来都不会假装开心。”
“你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我们不是朋友，为什么，为什么……不和我说……”
久村桃子的身影骤然沉默，良久才低低笑出声，歪着脑袋回头看她，“朋友？”
“我们还是朋友吗？”
“如果是朋友，当年你为什么一句话都不和我讲？为什么要像个逃兵一样偷偷出国，让我作为朋友觉得自己连安慰你都做不到还算是什么朋友。”
她脸上带着嘲弄般的笑，清水溪瞬间一愣，下意识松开手，她想解释，可她最终能说的似乎只有一句对不起。
“对不起……”
太沉重了。
她感觉喉咙里像是被火烧了一样，只是微微地发出声音就发出一阵撕扯般的疼痛。
她不可能告诉当年她因为不二的死患上了严重的心里疾病最后不得不出国治疗，所以离开的时候连自己都是神志不清的。
这些话该让她怎么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