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人群的撤离,金殿上慢慢安静下来。
萧洵颓然滑坐在地,抱紧了膝盖。
这一刻他突然觉得自己的心好似被挖空了一般,这金殿冷清的亦如当初他请命出城那日的夜晚,那时的他独自坐在龙椅上等着天亮,孤独,寂寥,像个无人在意的空壳···
初秋···
一年了,去年他也是这个时候来的。
高头大马,腰挎长刀,一张鬼面,至今想起都让人心悸···
那时候的萧洵像一只怯懦的羔羊被狼王叼回狼群,觉得狼王不可战胜,惧他,恨他,也在悄悄的被驯服···
如今···他终于把那只狼关进笼子,可这一刻他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萧洵将脸埋进膝盖,抱紧了自己,多日的疲惫与不安,仿佛在这一刻愈加疯长起来。
天色渐暗,外面传来淅淅沥沥的下雨声,后来雨声渐小,屋檐上的雨水滴滴答答的落在青石板上····
京城乱了一整夜,四处都是穿着蓑衣的官兵在搜捕人。
师仲轩手握圣旨,要诛杀反臣,勤王护驾。
高明湛就是那个反臣,禁军乱了起来,又横空杀出个西陵军,寡不敌众,他只能在心腹的掩护下逃了出来,换了一身低调的装束,他想回摄政王府看看,却见摄政王府也被王军包围了,他只能压低了帽檐悄悄离开···
解岭的三万北梁军早已被控制,所有将领都该下狱重审,朱华混乱之下勉强带走了一队人马,逃了···
雨下了一夜,直到天亮时分才收住。
“陛下···”一声小心翼翼的呼唤,萧洵那般坐了一夜,听到熟悉的声音,他恍惚的抬头,看到颜故渊那张病容憔悴的脸。
“阿渊···”嘶哑的声音自喉间发出,萧洵无措又委屈的看着他。
颜故渊朝他伸出手,温声道:“天亮了,别怕,有我在!”
萧洵看着那双骨节修长的手,轻轻握住了,手心传来对方温热的体温,他才稍稍安心。
颜故渊抬眸见他神色恍惚,又道,“有什么事我们一起面对。”
萧洵鼻头一酸,点了点头,好像只有颜故渊,不论发生什么事,他都能坚定的站在他的身边···
天牢里,
新来的狱卒在老狱卒的带领下正熟悉牢房,走过混杂的天牢。
老狱卒趾高气扬的介绍着:“小许啊,这里是偷盗抢劫伤人之类的囚犯,这里关的都是死刑犯,秋后要处决的,这里是未判刑的,你是新人,你的任务就是每日清点这些未判刑的,一日三次,少一次都不行,知道了吗?”
那名小许的新狱卒笑呵呵的跟在他身后讨好道:“明白,多谢连大哥···”
“嗯···”老狱卒带着新人往外走,小许看到左侧一道灯火通明的石壁牢房。
那成排的牢房比他见过的所有的牢房都干净,密闭的铁门紧锁,每个牢房外都站着一个身形魁梧的银甲卫兵,数道厚重的铁栅栏隔开了石牢与外边的天牢,仿佛那不是牢房而是一间间石室,关着世上最危险的野兽一般,而最外面的铁栅栏顶上挂着一个描金的“天”字牌。
小许满脸疑惑道:“连大哥,这里是?”
老狱卒压着嗓子道:“那是天字号牢房,这里关的都是犯了罪的皇室重犯!看守的都是陛下亲兵,未得陛下圣令谁也不得探视!别瞎看,更别靠近,小心人头不保!”
“哦···原来如此···”
“嘘~别说话,有人来了!”老狱卒看到前方走来几道人影,中间一人带着斗篷,看不清人脸,他忙拉着新人跪地伏首。
余青松走到铁栅栏向里面看守的卫兵出示了令牌,卫兵恭敬的开了门。
太医刚从石牢内撤出来,一转身就见身后站着的人,忙要下跪行礼,却被萧洵抬手托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