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昀大言不惭。
“医者父母心,从来都是救人,不是杀人。我是医者,见不得美人受难。如今。林府还有很多门生故旧,在为你兄长喊冤。喊冤之人,都被关在牢狱之中。林府冤案不破,不知道秋后还要枉杀多少人。”
“你一碗毒药,把狗太子杀了,不就了了?玉儿抬眸,恨声对叶昀说。
她倒觉得这是个一劳永逸的法子。
“我朝以法治天下,杀人的不是太子,是律法。要放人 ,也是如此。我还要提醒你一句。你,只是记忆遗忘了一部分,但是不是变成白痴或者毒妇。你莫改变自己的初心,他若不喜欢你了,反而弄巧成拙。”
叶驸马心想,真是最毒妇人心。就算这林玉儿答应了施展此计,也得命人加倍小心守护着太子。
“我有心无力,无法胜任。”
如此荒诞的计策,玉儿根本不信。再说这个太子,也只是心黑,还不至于无脑。她万一骗不了他,还把自个儿折损进去。
“你尽管推脱。秋后处斩的有你林家丫鬟,仆人十二口人。你的春娟,你哥哥的墨书,你伯母随身的两个婆婆,也看顾着你长大。”
叶昀灼灼的看着玉儿,一字一句,说得正气凛然。
“还有经过你哥哥提携的,愿意为林府证明清白的朝廷五品以上官员三人,其家眷有八十七人。京中学子三百六十八人。地方官员上书者十六人,合并家眷二百余人,……”
“这些人,虽愿意为了光风霁月的林大学士赴死。可你算算,这是多少无辜的性命,都会变成难以往生的冤魂!”
叶昀逼林玉儿,是要让她自己剜肉剔骨,重获新生。
林府一案,至今还笼罩在黑雾中,唯有太子能保护她。她封闭自己,太子又那么无能,走不到她心里。两个人这样对峙,浪费了多少好时光。
“你不要念了。我去。”
她能不去吗?那么多无辜的人,还有那么多官员士子,这些人都是家国的脊梁和希望。
“终究是我林府连累了他们……”玉儿跑回内寝,倚在枕头上,恸哭不止。
叶驸马任她哭了很久。还是玫娘走到她身边,取出手帕给她拭泪。
最狗血的是,驸马爷还要她编这个剧本子,然后说给他听。
剧本子这样写道。
十二岁前,林玉儿就是两位皇子的跟屁虫。她嚷嚷着,将来要嫁给他们其中一个,做一辈子游手好闲,饱食终日,只读诗书,不做女红的米虫。
可是她却在一次意外中伤了脑子,浑浑噩噩过了六年时光。这期间,九王不离不弃照顾,叶少谷主竭尽全力医治。她醒来后,不知道林府冤案。而六王已经娶了娇妻美妾,甘愿镇守边关。
她怀着儿时好吃懒做,好逸恶劳的心思,也同时被九王爷感动,感动到以身相许。和和美美的大结局后。然后无意间知道了林家冤案,她要九王追查真相,还林家清白。
这个话本子除了后面她无意知晓哥哥冤案的桥段外,前面的悉数都要让太子知道。他也要演戏。
世人真累,追求自己得不到的虚空痴枉。
“林小姐,你真是聪慧。这话本子编的天衣无缝。在下佩服,佩服。难怪玫娘常常说,现在都还记得你小时候给他们编的故事。”
叶昀夸玉儿,眼前那三千两黄金仿佛已经收入他囊中。
让这林家小姐和太子爷尽管纠缠去吧。他还能从中得些利。
玉儿心思单纯,不知道叶昀和玫娘为了金子,已经将她卖了。
她只觉得此事不容易办到。她那样伤心难过,怎么在太子面前装得出没心没肺?
“你不要夸我,我胡编乱造的,怎么演得好?”
“你必须要演好,这既是太子信任你的唯一机会,也是你救林大学士的唯一机会。你还可以赶紧给他生儿育女,让他对你言听计从。”
叶昀促狭道,心想表兄很快就不必茹素了。
“疯了你!”玉儿怒道。
这一切听起来如此荒谬,难不成又是一场算计?
“你可以的,你小时候,贪吃,贪睡,贪玩。又有头痛的疾病。你要演不好的时候,就吃,睡,疯玩,或者装头痛。头痛厉害了,你可以发脾气。”
“我这几天给你施针。我让太子不要来打扰你。 ”
“你休息好了,这场好戏就要开啰。你细细想想,你困在局中,唯有自救。”
叶驸马郑重其事吩咐玉儿。
“叶大人,请容我再想想。”玉儿一想到她要主动去亲近那个霸王,就心里“飕飕”发凉。
“那你慢慢想吧。等你想明白那天,那几百个人头都落地了。”
叶昀冷笑一声,“关键你哥哥现在下落不明,若没有人来主事,你哥哥等得?”
被一通骂,玉儿艰难的冲着叶驸马点点头。
这本是个癫狂的世道。人生如戏,戏如人生。她小时候爱扮成说书人给小丫鬟们编话本子,如今她却变成了书中人。
昏昏沉沉不知道睡了多久。
叶驸马扎针前说,会昏睡三到五日。
醒来前,她已经在脑子里又把戏本子过了好多遍。千古艰难唯一死。她连死都不怕。此刻却忐忑不安。
“小姐,你醒了吗?眼前是夏红殷切的脸。她看着夏红,悲喜交集。
春娟的脸探出来。玉儿有多久没见到她了,那一瞬间,她直想哭。
玉儿泪光盈睫直直看着春娟,按驸马所说,果然见到林府的其他人了。
“怎么哭了?”
春娟万分心疼,好想抱着小姐痛快哭一场。这段时间,她不在小姐身边,林府如今落到天翻地覆的境地,这娇花一般的小姐,不知道吃过多少苦头。
“没事儿,只是日光晃了眼睛。”玉儿用手背遮着眼皮,泪水还是滑过脸颊。她赶紧侧过身子,把脸看向墙壁。
“懒猪儿,快起来了,小厨房有你爱吃的柿子饼。”春娟像哄小孩一般轻轻拍拍她的手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