禹斯年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儿，仿佛全世界的蛇胆都被他吞进肚子里。
他受不了，想把这种苦吐掉。
“我有几句话想说，就几句……”
他眼里含着苦涩，仿佛空气里也跟着弥漫着苦涩的氤氲。
任苒不想听，但却也做不到强行将他拒之门口。
“进来说吧。”
她退了一步，禹斯年却没有动。
“就在这里说吧。”
他怕进去了就不想再出来。
怕看到她为难的样子……
“小苒，我想告诉你的是，假如我们身处险境，无论逃生的机会是百分之百还是百分之零点零零一，我都会把你先推出去。”
他从来都不是一个浪漫的人。
考虑问题，可能会过于客观理性。
他一直觉得，自己能在现实和理想之间找到一个最好的平衡点。
可当生活的变故真的来临时，一切的支点都变得无效。
他只能努力清醒，选择一个尽可能保护到所有人的方式。
直到年三十那晚，任苒酒后失态，抓住每个人要他们将从前的禹斯年还给她……
直到那一刻，他才真正地意识到，他将她推进了另一个深渊。
“我只是希望你好……”
但如果事与愿违……
“我后悔了。”
禹斯年用力地攥了攥手，任由苦涩在血液里蔓延。
任苒很轻地笑了下，明明很浅淡的语气，却格外讽刺。
“你和我说这些，希望我怎么回应你呢？”
“笑着说原谅，还是哭着投入你怀抱？”
“抑或是感动于你的伟大和无私，艰难时推开我，现在翻身了又回来怜悯我？”
禹斯年张口无言。
“我以为我们之间有足够的默契，许多话可以不用说得太直白。”
任苒紧抿了下唇角，那些被藏在心底的委屈，不甘和埋怨，在这一刻被彻底点燃。
她语气却能平淡的不带一丝情绪。
“明明知道我喜欢你，还能在那么长的时间里若无其事地装什么也不知道。”
“还能看着我去相亲……”
禹斯年眼里闪过一丝狼狈。
他想解释。
他不是故意的，他只是太清楚自己的处境。
他怕将她拉进来后，却无法满足她对爱情和婚姻的想象。
怕她失望，怕她后悔……
可他的嗓子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似的，一个音都发不出来。
他眼里的痛苦和挣扎，看得任苒心脏一缩。
她别过头去，语气变得寒凉。
“你说，你在等一个最好的时机。”
“这真是个很好的理由，我后来才慢慢想明白，你这么说，是因为你笃定，无论你什么时候回头，我都会在后面追着你跑……”
“只要你停下来，我就会咽下所有委屈对你投怀送抱，虔诚地感恩。”
“不是这样的……”禹斯年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他本能地倾身将她抱住。
任苒笑声更加嘲讽：“就像现在，我依然没有推开你的力气。你笃定我会心软，会念旧情……”
“但是禹斯年，这次我咽不下了。”
她在他怀里，还是那么娇小，那么柔软，还是和从前一样，令他日思夜想。
可她说出的话，却是字字冰冷。
冷的禹斯年像是被冻住了似的，他僵硬地松开她，不知所措地看着她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