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上的骑士戴着毡帽,并不露出面容,四下看了一眼之后,见无人注意他,才迅速穿入史楫的府中。
这种经历国破家亡的老人最是洞悉世情,捻须一想,已将局势看得清楚。
尚文这是豁出了命去扶真金登基。
于是蒙古官员们招过通译官,翻译这些汉臣在吵什么。
他想到他父亲史天倪赴武仙之宴前说“我以赤心待人,人或相负,天必不容,愿无虑”,但父亲最后还是死在武仙手里。
消息当然早就知道了,但从来没有人敢当众揭破。每个人都清楚,忽必烈有归还的可能。那么,谁敢说他驾崩了,到时便难逃抄家灭族的命运。
各种消息很多,却不知是真是假。
唯独没有人在意真金自己是怎么想的。
“陛下已经驾崩于贺兰山一役,噩耗天下皆闻,唯独诸公不肯信,然而国不可一日无君,臣请太子殿下继位!”
人这一辈子福祸难测,岂是自己能把握的?
史楫收回心神,不再去想这些陈年旧事,打算专注地思考成事的可能性。
他自己也是金末的进士,在金国时曾官至枢密院判官,金亡后投奔宋国,孟珙死后无奈回到北方,躲在史天泽家中为幕僚。
若忽必烈也是这么想的,史楫一点也不觉得冤枉。
“传令下去,我们往西,去迎一迎赵王。”
“没有?”史楫眉头皱得更深了。
汉臣们虽说都是盼着真金继位,此时则反应各异。
下一刻,却又想到了李璮死之后忽必烈对世侯,尤其是史家的猜忌。
“不好!不好了!”
“指挥使。”有心腹赶了上来,正要说话。
史楫领着八百名控鹰卫离开了开平城,驻扎在这附近。他举着望筒向西面一望无际的草原扫了一眼,见到有探马归来,便勒马等着。
等他再出了这个大帐,眼中便已带着疑惑的目光。
这边金莲川幕府老臣还在喝止,那边已一众官员纷纷劝进。
他连夜急行军,终于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一片名叫“康巴诺尔”的大湖边。
但今日,他们从这争吵中窥见了一些事端。
“……”
但脑子里想到的,很多都是别的事。
“皇后?!臣史楫拜见皇后……见过赵王。”
史楫把那探马招到身边,压低了声音,问道:“陛下有在军中公开露面吗?”
这段时日以来,朝堂上这些蒙古官员甚少发表意见,毕竟金莲川幕府做事滴水不露。
“臣等惶恐,请殿下以国事为重,俯顺舆情,莅登大宝!”
史楫心里隐隐有一个猜测——忽必烈或许是受了伤,身体还未完全恢复,之所以不肯露面,是担心有人会对其不利。
他想到叔父史天泽一辈子小心谨慎,最后还是死在了战场。
“是!”
“不在。”
真金坐在那,看着这一幕,竟有些置身事外的感觉。
“没有。”
情况回报到史楫家中,幕僚之一的白华便拈须沉吟起来。
每一个人没有做好十足的准备,很快却能搅得群情汹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