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语气就像是傅峥嵘养了一个女儿,而江眠就是他的小崽子。
江眠说,“想吃糖炒栗子。”
“那简单。”傅峥嵘说,“那明天叫沧海给你带,我估计得一个礼拜不来看你,你最好这一个礼拜别搞出点什么事情,jc叔叔耐心是有限的,知道吗?”
江眠冲他摆出一个客套虚伪的笑脸,“我代替广大人民群众给您道声谢。”
傅峥嵘眯眼笑了一声就走了,留着江眠和陈尽在房间里。走到走廊拐角的时候,他手机铃声忽然间响了起来。
看了眼屏幕上的号码,傅峥嵘接通了电话,“是我。”
“是,人选已经有了,至于质量……”
男人的身影没入黑夜里,他的背影和夜幕嵌为一体,走出医院大楼的时候,傅峥嵘抓着手机缓缓看向街边孤零零的路灯,慢悠悠说了一句——
“很有潜力……fps精准率特别高。”他停顿了一下,“下个月我会进一步调整她的状态……”
对面不知道说了什么,傅峥嵘应了一声就挂了电话,随后头也不回地扎入黑暗中。
第二天江眠醒来的时候,又看到了傅峥嵘的帅弟弟傅沧海。他之前介绍的时候说了自己今年24岁,大好的年纪,长得又这么帅,每次来都会有小护士偷偷在江眠的病房门口看他背影。
这次过来的时候,傅沧海还带来了一叠资料,对着江眠道,“我听我大哥说,你是高中学历?”
江眠点点头。
傅沧海一脸正气地盯着江眠道,“很好,从今天起我就是你的补课老师,把你的学习成绩提到大学水平为止。”
江眠和陈尽互相大眼瞪小眼,你看看我看看你,许久才缓缓道,“补……补啥课?”
傅沧海笑眯眯道,“当然是你的英语课了,相信我的技术,比托福雅思还要牛逼哦。”
一连三天,陈尽都不打游戏了,收拾了板凳坐在一边听傅老师上课,江眠被迫记了好多资料,傅沧海还会来检查一眼,“语法错误,adj是形容词,adv才是副词,懂吗?”
“主谓宾,主系表,结构你能看看嘛?”
江眠举手提问,“傅老师,能下课吗?”
傅沧海戴着眼镜翻了个白眼,小白脸翻白眼都还挺帅哈,“你把奥x马那篇竞选总统的演讲背出来就放你去吃饭。”
陈尽在一边看着江眠委屈巴巴地背着一大堆他听不懂的英文,觉得心疼极了,这得多费脑子啊。
当天晚上江眠倒在病床上,“我觉得我脑子也要残废了。”
傅沧海在收拾资料,“过几天我大哥就回来了,也不怕他检查。”
江眠一时兴起问道,“傅峥嵘……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是个军人。”傅沧海冲江眠神秘地笑了笑,“不过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大哥他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江眠脑补了一下傅峥嵘一身正气帅气逼人地……穿着旗袍高劈叉,翘着兰花指弹古筝的画面,忽然间就浑身恶寒。
她说,“我以为你哥哥就是个一门心思抓犯罪的……”
“差不多吧。”
傅沧海冲着江眠道,“我哥很小时候开始就看各种推理小说,初中的时候已经把英文原著的福尔摩斯看完了。”
啊……那还是个高材生。真不看出来呢,平时傅峥嵘抽烟那个腔调就跟小混混似的,要不是穿着jc服,看着就像一个黑道大哥。
“看不出来吧?”傅沧海冲着江眠笑笑,“我哥正义感很强的,福尔摩斯就是他的榜样,你看过吗?”
江眠缓缓地点了点头,“看过……一点儿。”
“挺好的,你要是喜欢下次我把他的书拿来给你看看,反正你不是住院无聊么?”
傅峥嵘一家对她的态度都让江眠相当小心翼翼。
她以为自己会遇上那种很不可思议的豪门,整天进进出出都是社会名流,气质高贵谈吐不凡——可是没想过傅峥嵘每天过来都会拎着一袋烧腊,叼着烟这么大咧咧地坐在一边的沙发上。
连同他的家人也是这副模样,她都做好被上流人士刁难唾弃的准备了,没想到大家态度都相当和善,甚至现在在辅导她的英语。
他和她遇到过的那些有钱人不一样,许宁楚也好,秦岭也好,从来不会这么照顾她。可是傅峥嵘明显有人气多了,还特别真实。
他对她一直都是两面性,每当自己乖乖听话的时候,傅峥嵘也很和善;可是当自己又像上次一样故技重施的时候,他就会一脸气得牙痒痒。
江眠想,傅峥嵘是不是习惯去拯救每个走入迷途的人,所以才会有这样的性格。
傅沧海没注意到她的走神,在检查完江眠的笔记之后就走了,走之前还笑着摸了摸她的脸,“有知识的少女看起来更可爱哦。”
他妈的,你们这群有钱人是不是画风和别人不一样啊!说好的魅惑狷狂高冷酷炫呢!
第二天傅沧海来的时候给江眠带了一些外国的小说,厚厚一叠砸在床上都有一声闷响。
江眠说,“你这是做什么?”
傅沧海说,“给你看我哥平时都看些啥。”
江眠伸手去翻开那些包装沉重的书籍,上面全都是密密麻麻的英文字母,她高中水平明显读着吃力,对着傅沧海皱起眉头,“这是你哥平时看的书吗?”
傅沧海戴着眼镜,斯斯文文抬起头来,“对啊,是不是很厉害?”
还真没看出来,傅峥嵘平时那么嚣张跋扈的一个人,居然还……挺有文化的。
那天晚上傅沧海回去以后,江眠就把傅峥嵘的书都拿出来,自己对着词典一个个看,旁边陈尽都怀疑她变了个人。
“咋,你,你,你要洗,洗白啊。”
江眠说,“我不能给自己多点点文化技能值吗?”
陈尽说,“早晚,都,都不是,咱,咱的东西。指望那,那些个干,干什么。”
江眠叹了口气,没说话,看了眼窗外的夜色,忍着寂寞和枯燥翻了几页,就将书合拢。
她说,“陈尽,等我腿好了以后,还回白岩河吗?”
陈尽没说话,江眠也不说话了。
可能有的时候日子就是这么操蛋,你以为你安安生生地过着,可事实上,从始至终,都没有走出那个阴影。
傅峥嵘是在一个礼拜后回来的,来看江眠的时候还风尘仆仆的,江眠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小女儿在家中等待着自己上战场当兵的父亲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