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勒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护士站走到‘女娲补天’号房,回过神来的她已经坐在了小客厅的沙发上。
和她房间的天蓝色不同,女人房间的墙壁是淡紫色的,沙发也不是简约的纯色布艺沙发,而是米白色的欧式真皮沙发。
在罗勒观察的时候,女人从客厅角落的冰箱里拿出一壶冷泡茶,“你要喝点什么吗?”
罗勒的双手搓着大腿上的天蓝色纯棉布料,“热水就好。”
听到这个回答,女人的表情露出了一秒的不自然,“我这里只有冰的花茶和果茶,我帮你叫一壶热水吧。”
说完走到床头按响了呼叫铃,“给我一壶热水。”
呼叫铃那边的小护士似乎很震惊,“您需要热水?”
“是的,一壶热水,麻烦马上送过来,谢谢。”
挂掉呼叫铃之后,女人给自己倒了一杯冰果茶,然后向罗勒解释,“我不爱喝热水。”
罗勒也对女人解释,“我有胃病,医生说最好喝温一点的水,不要太凉也不要太热。”
女人坐在对面的沙发上,罗勒近距离看女人的手臂和脖子,发现有很多伤口像是用烟头烫出来的。这个想法一出来她自己也吓了一跳,她为什么会知道烟头烫伤的疤痕长什么样。
有些内容在她大脑里像倒豆子一样倒出来,是这三年来从未有过的体验。知道这些信息的她要么就是犯罪者,要么就是犯罪者的对立面,执法者。
护士很快将一壶热水送到房间里,罗勒趁女人去给她找杯子的时候仔细看了眼房间,卧室里还有一个淡紫色的书架,六层的架子上都是书,看来女人真的很爱读书。
女人将热水倒好放在罗勒面前,“有点烫,你等它放凉一点再喝。”
罗勒摸了摸杯壁的温度,杯壁传出来的温度在逐渐攀升,可能是刚从饮水机接的热水,接近七十多度,在手掌被热度烫到刺痛之前,罗勒把手收回,单刀直入地问,“你找我想聊什么?”
女人把几缕调皮的头发重新拨到耳后,“我先做个自我介绍,我叫咏珊,但我不确定这个是不是我的真名。”
罗勒沉默地看着她,顿时不知道自己该自我介绍自称是宋词还是罗勒。思考了片刻,最后她还是决定使用一个她比较舒服的名字,另一个原因也是面前的那个女人似乎也没有用自己的真名。
“你可以叫我宋词。”
女人低头抿了一口花茶,她手上的杯子外面慢慢地积起了一层水雾。此刻潮湿的室温空气,和刚从冰箱拿出来的低温花茶,隔着杯壁亲吻,留下了湿漉漉的印记。
将杯子放下之后,女人刚才握过杯子的手,留有残余的凉意,自然地握住了手臂上的伤痕的位置,不知道是降温,还是止痒。
“你可以告诉我窦傅是什么人吗?”
罗勒听到这个提问,毫不避忌地看着女人皮肤上露出的伤痕,脑海中无数想法闪过,眼前的女人看起来比窦傅大了十多岁,不过好像有人也并不在意这件事。但是罗勒很快又推翻自己的想法,如果真的是那样,窦傅根本不会将人带出来,留在家里就好。
想到这里,罗勒又想到了自圆其说的解释,这里是注重个人隐私的私人疗养院,她伤成这样可能已经无法吸引男人的注意,而窦傅把她送过来看上去是治疗,实则可以是软禁。
咏珊注意到罗勒的视线和她逐渐变得冰冷的脸色,打断罗勒的思考,“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我可以肯定,我和窦傅没有关系,这些伤痕,是我遇到他之前就已经有了。”
罗勒还是很在意咏珊之前说的,她不确定咏珊是不是她的真名这句话。视线飘到卧室的书架上,刚才只是看到了一共有六层,现在她发现书架上有一些跟记忆和大脑有关的书籍。
如果咏珊其实和自己是一样的情况呢?同样的失忆,同样的伤痕,罗勒的身上其实也有不少伤疤,大都是刀疤,不知道是手术还是受伤导致的。
窦傅可能在用同样的方法在安置同样的人。
罗勒指着书架上的书,直截了当地问,“你也失忆了吗?”
咏珊捕捉到了‘也’字,点点头,“我的记忆只有四年,你呢,你几年?”
疗养院的空调温度设置得有点低,再加上室外的狂风骤雨,身体逐渐从手指开始冰冷,罗勒再次摸了摸水杯的温度,依旧有点烫,不过已经可以握在手上,手指再次感受到温热,热量从指尖传向四肢,像是经受了一次洗礼。
“三年,”罗勒吹了吹冒热气的水,小小地抿了一口,湿润了口腔,继续说,“我没办法回答你刚才的问题,我不认识窦傅,我和他昨天第一次见,”想了一想,好像并不严谨,罗勒继续补充,“我这三年的记忆里没有窦傅,所以我现在不认识他,不过可能三年前的我和窦傅是认识的,但是我都记不得了。”
罗勒的答案似乎让咏珊失去了兴趣,她脸上失望的神情转瞬即逝,又问到,“你是昨天才被窦傅送来的吗,那你这三年都在哪里?”
“向峨市儿童福利院。”
很明显这个地址并没有勾起咏珊的记忆,罗勒秉承着一人一轮的原则,积极发问,“你呢,这四年都在这里吗?”
咏珊继续喝着冰凉的花茶,“差不多吧,我只记得一个年轻的女孩对我说,找一个叫窦傅的男人,把那封信交给他,他就会照顾你,我听她的话找到了窦傅,然后我就被送来这里了,”她已经不满足于手掌传递的凉意,直接将手臂贴在满是雾珠的杯壁上,“所以我听到你跟护士说要和窦傅联系,才以为你和他认识,想问问他是什么样的人,没想到你也不认识他。”
两个人手里的杯子都紧贴着皮肤,对于温度的索求都是来自灵魂的渴望,不同的是,热量在皮肤和杯子之间的走向。
“那封信写了什么你知道吗?”
“知道,”女人放下水杯,又把头发捋到耳后,“信里说我可能是唯一一个知道那个女人下落的人,但是我失忆了,需要治疗和照顾,所以窦傅才把我送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