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绪章却不说话,就那么看着她。
至少那个时候,他们确实是相爱的。
只是为了预防万一,在他给自己提前立下的遗嘱中提到了这件事情。
她有些艰涩地道:"他从小就有点疯,我父亲为此不知道和他吵过多少次,却无济于事。"
她笑了下:"不提他了,至于嫁妆,没了就没了,反正给我哥哥了,没什么大不了的,那都是身外之物,回头我也会和亭笈解释下,找个别的理由吧。"
她哥哥自小对她颇为疼爱,知道她去世的消息,"不太接受现实",还不一定做出什么荒唐的事情。
孟砚青看他这样,倒是稍微放心了,看来哥哥还没有太过分。
他顿时没好气起来:"你要不要去?你不去的话,那我以后就不管你了,错过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十三年前,他们刚结婚没两年,海伦女士的前夫去世,生前留下遗嘱,将一半的骨灰葬在北京大学。
陆绪章笑了下:"其实真没什么,他好像对一种巫术深信不疑,想试试,要求我配合,因为他说我们是夫妻,对他的成功大有助益。我倒是能理解,他想试,那就试试好了。我陪了他三个月,没有成功,我就离开了。"
陆绪章听这话,那神情自然不好看:"我就是再能干,也生不出你这么大的女儿。"
近在咫尺,她清楚地看到上方男人好看的下颌线,已经微垂下的薄眼皮。
陆绪章:""
所以这父子关系也许受到了一些莫名原因的影响,并不一定是谁的错,也许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力量。
她顿了下,才继续道:"但是密码这个,我觉得不用找他了,我能猜到他的密码,你把钥匙给我,等以后我出国,直接打开,不用等亭笈成年了。"
孟砚青静默看他很久,看他那眉眼间所谓的宽容,之后,淡淡地道:"放心好了。"
在湿润清凉的空气中,他的气息清醇温暖,这让她觉得很舒服。
孟砚青,点头:"嗯,我错过了他很多年,他现在十几岁,正是叛逆的时候,我不想再错过了,安分在国内陪他几年。"
陆绪章提起的这些,显然对两个人的心理都有些冲击。
她的再生是一种侥幸,两个人都存着私念,希望这就是一个既定的、不会被改变的事实,所以两个人都不愿意去讨论这个事情的科学性和合理性。
孟砚青点头。
孟砚青:"嗯?"
四目相对间,陆绪章轻叹一声:"以后,希望你对你前夫也有海伦女士这种情份,我就知足了。"
陆绪章:"如果不是因为那场意外,你可能去了法国,可能已经成为行业佼佼者扬名世界,光芒四射,都是因为我们那场错误,才耽误了你的前途。"
她当祸害的第一件事,那一定是想气死他。
他笑道:"再说你现在重新出现了,我不知道是因为什么,所以我会认为也许和他有关系,就这点来说我可以庆幸和感谢了。"
孟砚青:"算了不去了,我是想着在国内扎实学岩石矿物学,先打基础,等过两年形势好一些,就去国外拿个珠宝鉴定证书,顺便去国际上参加个珠宝设计比赛,看看能不能拿个奖,也算是镀金了,再之后的事,看国内情况吧。"
这是一个很难讨论的话题。
当时海伦女士亲自护送前夫斯诺先生的骨灰,远渡重洋过来中国,中方盛情接待,并举办了隆重的安葬仪式,就连墓碑都是叶首长亲自题词的。
孟砚青看着他,陡然意识到了什么:"我哥哥他对你做了什么?"
那个时候陆绪章也参与了这件事的。
陆绪章低声道:"这两天我要陪着海伦女士过去一趟北大。"
只是她万万没有想到,哥哥竟然见过陆续章,估计陆绪章的世界观要受到冲击了。
那个人是孟砚青留在世上唯一的血亲,他在经历了丧妻之痛后,对那个人完全没有任何防备,绝望之中甚至存着天然的信任和亲切感。
孟砚青:"然后?"
陆绪章侧首,看向她:"为什么不想去?"
所以他越发不想和儿子提起这些,甚至不想让儿子知道这个舅舅的存在。
孟砚青静默地看着他。
关于这点,那个人没来中国找上儿子,没用儿子来试,就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毕竟是她亲哥哥,虽然疯了点,但她还是很想他。
孟砚青笑看着他,道:"好人不长寿,祸害遗千年,今生我若有幸你成祸害,必携爱侣,前去为你扫墓,告慰你在天之灵。"
陆绪章静默了。
她笑道:"其实我的打算是,我现在慢慢备考大学,也不着急,反正三年内考上就行,这个时间我也督促着他一起学,如果他能早一两年考上大学,那也行,反正总归有助益,十七岁上大学也不算太早是吧?"
陆绪章:"你要有情有义了?"
孟砚青很无所谓地道:"等他大一些,各方面都上了正轨,我再考虑别的。反正我现在还年轻,有的是时间,不着急。"
想到这里,陆绪章抬起手,温柔地帮孟砚青抚顺了发。
陆绪章沉默了很久,才走到她身边,伸出胳膊来,轻抱住她。
而因为这其中又涉及到一些敏感操作问题,世事难料,祸从口出,加上他对那段记忆的排斥,所以在儿子成年前,他也不会和儿子提起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