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砚青看过去,她自然明白他问这话的意思。
虽然陆绪章比起儿子来不会那么不食人间烟火,但显然他对自己有一个固定的印象,以至于他下意识认为自己在那里是当客人一样住着,舒舒服服的。
她说她有新的人生,她说,那不是过去的延续。
也许梦醒了,一切都是假的。
"我肯定会抽时间和你谈,但不是现在,希望你尊重我现在这个全新的人生,而不是把我当做过去的孟砚青看待。"
陆绪章:"嗯。"
陆绪章轻吐了口气:"我知道,今天回去后,我先和他好好谈谈吧。"
孟砚青从自己的小包里掏出一个蓝色小丝巾:"这是我的丝巾。"
孟砚青知道他误会了。
"我现在住在首都饭店,住得还比较习惯,你暂时不需要帮我安置。"
他握住手中的蝴蝶结:"行,明天晚上,你想吃什么?"
她看着他的眼睛,道:"亭笈的教育问题。"
陆绪章:"那我现在带着你去取钱,等拿到钱之后,我送你过去首都饭店,然后我们细聊。"
这些话一出,陆绪章没法反驳。
她轻笑了下,走到了他面前,望着他。
陆绪章神情便有些异样,他盯着她,静默不言。
他没有真实感。
孟砚青含糊地放纵了他这个误会:"对,所以也还好,你不用担心我。"
陆绪章便伸出手来。
陆绪章:"你--"
所以她得先发制人,把握主动权。
陆绪章望着一旁的松针,那松针尖端已经发黄了,在秋风中轻轻晃悠着。
她展示给他看。
现在和孟砚青对话的只是一个虚伪的他。
从他对自己的认识来说,是根本无法想象自己竟然去当服务员的--要知道,她以前吃苹果都要别人削好皮儿。
很久后,他垂下眼睛,视线落在手中那蝴蝶结上。
陆绪章垂下眼睛,低声道:"你真的不会消失吗?"
于是他就站在这里,站在树的阴影中,看着孟砚青离开。
她说完这话,陆绪章好像略怔了下。
孟砚青:"大概四千块钱就够了,你就把那个存折的钱取出来给我吧。"
孟砚青:"怎么,有问题吗?"
她看着他神情间细微的变化,补充了句:"我需要空间,你这样,只会让我喘不过气来,我走到你面前向你坦诚这一切也需要勇气。"
在被孟砚青这么抱着的时候,陆绪章瞬间被一种强烈的情绪冲刷着,犹如滔天的海浪一般,几乎冲塌了他理智的堤坝。
陆绪章:"好。"
陆绪章蹙眉:"首都饭店?你住在那里?"
这时,孟砚青放开了他。
孟砚青拿着那丝巾,灵活长指那么一动,很快便打出一个漂亮的蝴蝶结来。
她笑着说:"现在,你放心了吧?"
孟砚青听他这么说,喉间酸涩。
孟砚青笑了下。
年少时的相知,十年的阴阳相隔,两个人成为不能相交的线条,彼此走向了不同的方向,但是现在,在一个蓦然回首时,其实彼此还是能明白彼此的心思。
他静默了好半晌,才用很淡的声音道:"我送你回去?"
孟砚青:"嗯,你先安抚下亭笈,回头我们聊聊。"
孟砚青:"嗯?"
可能她自作多情了。
那是她结下的蝴蝶结,证明着刚才所有的一切不是幻觉。
陆绪章点头:"可以,那现在怎么办?你不愿意回家,那你住在哪儿?我把你安顿在哪儿?"
孟砚青摇头:"不了,我自己坐电车--"
在这四目相对间,彼此几乎瞬间看到了对方心里。
他这安排密不透风,但这显然不行。
明天晚上。
陆绪章视线一直落在她脸上,他哑声道:"对,你的丝巾。"
陆绪章看着她。
陆绪章却紧盯着不放:"回头?回头是什么时候?为什么是回头再谈,你现在不想和我谈吗?你要离开吗?你要去哪儿?"
她最知道怎么按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