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丁按下接听,却没如愿看见影像。表哥打来的是语音电话,并不是视频。
“我妈在干嘛啊?视频啊。”
“灯灯,我看到小孃了……”
“她怎么不接我视频。”
沈丁执着于此,没有挂断电话,只想得到表哥的确定。若她现在结束通话,表哥能给她打视频。
“小孃……在忙。”
“忙什么,为什么不视频。”
表哥一直没有正面回答问题,沈丁的催促变成了更深的疑问。
她的感知没错,就算几个月没有和母亲联络,母亲还是母亲,她最亲的最了解的母亲。郭村那间自建房里肯定正发生了一些不能让沈丁知道的事情。
否则,在沈丁发了那么多感谢和嘱咐后,表哥应该在这时候打视频电话过来。
表哥晚饭后从南京城去到近郊,大费周章,是为了给远在英国的沈丁一个安心。视频电话是最干脆利落,清楚明了的方式。
“我手机信号不好。”
“信号不好?”
信号不好的话连语音电话都打不成。
沈丁从电波里仔细听着,陆奇林和陈双龙的谈天遮掩了点电波里的细节,沈丁起身往外走,想找个人少的地方。
她是从泰晤士河边走过来的,这会儿吃早午餐的人络绎不绝,他们也都是从泰晤士边走来的,南京周的活动调动着城市里人们的热情和好奇。
花灯终将在路过和远道而来驻足的人们心里留下痕迹,人们也愿意让这东方文化给他们人生增加奇幻。
沈丁推开咖啡店门像是进入了一个新世界,四面八方的议论声,脚步声,背包和衣服的摩擦声,各种声音在沈丁的世界里放大。
咖啡店的空间反而是约束,站在外头,她更听不见听筒里的细微。
“是啊,反正小孃没事,你放心吧。”
“没事为什么不视频。”沈丁钻进了牛角尖,她今天一定要搞清楚母亲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又钻回了咖啡店,听筒里熙熙攘攘的声音,那声音沈丁熟悉,是竹片碰撞的声音,是拷贝纸加叠的声音。
是那间房的声音。
在这些声音里,好像还有外婆的高声,是几句标准的南京老话,带着气愤。
又一阵悉悉索索,似乎是表哥在快速移动,因为话筒正对抗着气流。
沈丁重新坐回褐色皮沙发里时,听筒里传来了母亲的声音,“我没事,大晚上的你让果果(1)来干嘛?他明天要早起烧饭,还要上班呢。”
“妈妈。”
沈丁不在意这些,听到母亲说话的瞬间太美妙了。
那些信誓旦旦的逃离在此刻溃烂,她心脏外坚硬的部分在母亲这句带着责怪的唠叨里柔软。
妈妈在,妈妈没事,妈妈和她说话了。世界上还有什么比这更美好的事情吗。
沈丁此刻好想能抱着母亲。
“多大人了,还撒娇呢,我在忙,九月份了,还有几个月就过年了,一堆活要做呢。”
是啊,今年就要结束了。
“谁让你不理我,还让我不要回家。”
“好不容易去了,多看看啊,看多了你才知道家好。”
沈丁原先笔直地坐在沙发前端,这会儿眉开眼笑地靠着沙发背,咖啡店里有这样的座位真是舒服啊。
她又朝着母亲撒娇几句,她说她飞机票已经买了。另外她都毕业了,母亲都不知道。
沈丁还说她现在在伦敦旅行,她更介绍着河边让人驻足的荷花灯,说一会儿给母亲拍。
依依不舍。
最终电话回到表哥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