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沐凡不是不理睬方黎,而是他已经注意不到了。
自从那天被贺白推出家门后,他感到每天都疲惫至极。
其实蒋沐凡没什么压力,刚进大学前,蒋萍给了他一张卡,说这是他和贺振华很早以前就给他留的学费,还有他从小到大的压岁钱,供他念完四年本科是一点问题也没有。
把那钱给他,也算是了了贺振华的一桩心事。
按理来说,每□□食住行的开销他不用发愁,永音有他的床位和学籍,他在学习上也并没有非常吃力。
只要他安心念书继续跟着杨鹤忠带带课,混点人脉,那毕了业他完全可以自己养活自己。
甚至现在,蒋沐凡都有能力不靠家里,自己给自己挣一口饭吃。
但他依然感到前所未有的迷茫。
他在那冬温夏清的屋棚下住了二十年,如今那屋棚顶忽然就这么倒了,再不容他了。
蒋沐凡无所归依,无处可去。
贺白跟他说要他好好读书,好好活着。
可他捂着自己的心问了许久许久,是怎么也找不到努力的意义在哪里。
慢慢的,蒋沐凡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继续弹琴,不知道为什么要准时上课,不知道为什么要听音乐,要看电影,要吃饭,要睡觉,要开心,要……活着。
他有段时间很恨贺白,这人只管杀不管埋,以为把自己推出去了,就觉得能让自己放开了飞了。
贺白好像从没想过,他蒋沐凡还会不会飞了。
蒋沐凡不单单注意不到方黎,他是注意不到身边的任何人,甚至是自己。
他每天都陷在未来要干什么的问题里,找不到答案,就连下一个小时要做什么,蒋沐凡都没主意。
他觉得做什么都没有意义,每一天都过得很累,去上课很累,睡不着觉很累,吃饭很费劲,跟人说话也变得很费劲。
今天会莫名的头疼,明天又会没来由的胃疼,然后吃了一大堆他自以为对症的药后又会要吐。
蒋沐凡整晚整晚的睡不着觉,每天看见太阳升起来了就难过的只想哭。
蒋沐凡逐渐感觉呆在宿舍跟舍友们嬉笑成了一种负担,所以他没事儿了能去琴房就去琴房,一个人在里面坐着,琴也不想练,就坐在琴凳上发呆,一呆就是好几个小时。
蒋沐凡有时觉得自己应该是哪里病了,但他也懒得去想办法找根源,觉得没有意义。
等失眠的夜晚越来越频繁时,蒋沐凡会经常这样想:干脆就这么沉下去吧……
沉到哪儿是哪儿,等结束了,就算了。
……
所以蒋沐凡对于方黎的情绪是一点也没照顾到,他每天沉沦在自己那片迷雾里出都出不来,哪儿有功夫理会方黎的死活。
方黎那二十郎当岁傻又甜的烦恼,就让他先烦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