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爽快!”只见杨淮哈哈大笑,随后一字一句说道:
“我什么都不要。”
谢言神色肃穆,躬身行了一个礼,说:“歧弟一事,还请殿下助力,谢某先行告辞了。”
话罢转身离去。
什么都不要,便是最大的要。免费的东西,往往最昂贵。
人情,是最难还的债。
杨淮的效率极快,当天傍晚,唐岐便是回到了客栈。
只见唐岐原本意气风发的模样全无,布衣略显破烂,双目陷进眼眶,脸色苍白,显然是在狱中没少吃苦。
谢言赶忙上前扯过唐岐衣袖,说道:“歧弟你受苦了!”
唐岐虽尽显颓态,两眼竟是依旧炯炯有神,抱紧谢言,哽咽道:“言哥你我也不过是萍水相逢,想不到我出事之后言哥能为我做到如此地步。”
在狱中的这几天他想明白了,幕后暗害他的人只能是那日得罪的卫王殿下,如今自己能从狱中全身而退,怕是言哥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谢言一笑置之,说道:“人没事就好,人没事就好!你我兄弟,何必如此见外!”
“是啊,你我兄弟,何必见外!”唐岐再也止不住眼角的泪水。
“不过,歧弟。那卫王做事十分决绝,民间的舆论对你十分不利,怕是要委屈你先到别处避避风头了”谢言犹豫了一下,还是跟唐岐说明了情况。
唐岐却是没有一丝丝的难过,“言哥,我懂的。我本布衣,卫王针对之下能全身而退已是大幸,出来之时我也有了打算,我要去咸阳!”
“咸阳?也好,如今的大周怕是很难容下你了,过些日子风头小了,我亲自去接你回来!”
唐岐摇了摇头,不置可否。随后不想让气氛尴尬,说道:
“言哥,不如你我把上次没喝完的酒喝完如何?也算是践行酒了。”
“好,咱们去洛阳最大的酒楼,喝最好的酒!”
待唐岐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洗漱之后二人便是来到了酒楼。
唐岐率先举起酒杯,对谢言说:“言哥!自我来洛阳城以来,你是我认识的最好的也是唯一一个兄弟,这一辈子你都是我的大哥!”
不等谢言接话,唐岐一饮而尽,随后再次把酒杯倒满,继续说道:
“经此一事,我才发现,我终究是太过渺小。若非是言哥你出手相助,怕是我要饮恨狱中了!”
再次一饮而尽,复又倒满,咂了咂嘴,说道:
“此一别,不知道何时再见!有朝一日再回洛阳,我唐岐势必要让这些豺狼虎豹都变成阶下之囚,彻底肃清这人吃人的洛阳!”
唐岐说话时,凹进眼眶的双目透露出一股凶狠,再没有一丝昔日洛阳城门口少年的朝气蓬勃。
“好,言哥等你!”谢言沉默了几秒后开口说道。他自己也会变得更强,来完成李相一直以来的夙愿。
又是几轮碰杯,二人已是微醺。
唐岐慨然起身,对谢言说道:
“唐岐身无长物,唯有十余年苦读得来的满肚子酸文儒学,别离之际还能作词一首,也算对得起这十余年的光阴了。”
唐岐倚靠着酒楼二楼的栏杆,窗台外是朦胧细雨笼罩的洛阳城,少年的脸上带了些许不该属于这个年纪的沧桑。
“帘外雨潺潺,春意阑珊。罗衾不耐五更寒。
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
独自莫凭栏,无限江山,别时容易见时难。
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1”
洋洋洒洒六十四个字写在了酒楼的墙壁之上。
一首词写罢,唐岐放声大笑道:
“哈哈哈哈哈哈,人言洛阳花似锦,偏我来时不遇春!2偏我来时不遇春啊”
二人走后,看到墙上题诗的小二赶忙喊来老板。酒楼的老板读过几年书,作不来什么好诗可也有基本的鉴赏能力,墙上这一首浪淘沙令在他看来堪称是传世佳作。
“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喃喃念出词句的老板猛然回神,招呼着小二去追方才那两个客人,却是早没了谢言唐岐二人的身影。
多年以后,更名为天上人间的酒楼开遍了九州大地大江南北,业务范畴自然也是愈加广阔。
一夜之间, 一首浪淘沙令席卷洛阳城,青楼,书院无数人默念此词,都要感叹一句。
自此以后,谁还敢再填浪淘沙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