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宸宸……”他愧疚埋低头。
我拿起手边水杯抿了两口,勉强保持笑意:“不过,好在我有一双疼爱我的养父母。
小时候虽然心理不平衡,但实际上我从未缺少过父爱母爱,我的父亲正直善良,积德人家,我的母亲温柔大度,人美心善。
就算我的亲生父母抛弃我,除了唏嘘,我也没有别的感觉。”
“丢下你是我不好,如果我当初坚持……夫人就不会死,我们一家也不至于落得走的走,散的散……”
“白伯伯,你现在儿孙绕膝,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儿孙绕膝是真……可我还有个女儿流落在外。”
我放下水杯:“你女儿自幼就不陪在你们身边,没有多少感情的,二十多年都这么过来了,还有什么放不下的呢?”
“可是,带女儿回家,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心愿。”他抓住我的手牢牢攥住,眼中含泪地压低声祈求我:“宸宸,跟爸爸回家好不好?”
回家……
如果换做几个月前他说这句话,我或许会感动。
可现在……却觉得既无奈又好笑。
龙玦出来找我正巧听见了这话,下意识停住步伐,不再靠近,安静等我回应。
我反握住他老人家的手,抿唇淡淡一笑,在他老人家充满希冀的目光里,一字一句说:“白伯伯,无论怎样,你都是我堂伯,以后想念我和我爸了,我们家随时欢迎。”
他眼里的光一点点消散沉溺下去,老眼泪光朦胧。
得到答案后,他终是放开了我的手。
我起身走到龙玦身边,牵住龙玦的手带他过去向白长安介绍:“这就是我老公,龙玦。”
他乍一看见龙玦手上不自觉狠狠一抖,错愕道:“演员?”
我与龙玦相视一眼,好笑道:“不是,他是桃花镇的龙王爷,白伯伯你以前不是进他的神庙拜过他吗?”
白长安一个激灵站起身,“桃花镇、龙、龙王爷?”
……
一顿晚饭吃得不算热闹,白长安花了一顿饭的时间才终于接受龙玦是桃花镇龙王爷的身份。
而我爸,全程被龙玦一口一个岳父大人叫得合不拢嘴。
“岳父,小婿敬你。”龙玦端起酒杯礼数周全的和我爸喝酒,我爸彻底放飞自我喝得满脸通红,明明已经被灌醉了还是不肯承认,喝到最后就差和龙玦称兄道弟了。
至于白长安,这顿酒吃得闷闷不乐,心事重重。
“大、女婿……酆都大帝、嗝,我这辈子啊,做梦都不敢想有一天竟然能与你同桌吃饭,同席喝酒!”
我爸人有点不清醒,刚站起身就脚下一歪摔在了龙玦的肩上,龙玦倒是对这位老丈人宽纵大度的很,见状立马伸手扶住我那个喝傻的爹,一点也没有帝王的架子,就真像普通人家的女婿那样,好脾气地安抚自家老丈人。
“这不是已经成真了么?老丈人,你喝醉了,小婿送你回房歇息。”
我爸神志不清地拉着龙玦继续念叨:“不、我没醉,我虽然人醉了,可我的脑子清醒着呢!哈哈,把闺女交给你,我放心啊!
我家丫头,那是打小就聪明善良,乖巧懂事,能娶到我家闺女,是你的福分!”
龙玦好笑着回应:“嗯,是本帝的福分,老丈人说得对。”
我爸说兴奋了,又一脚踹在了旁边喝到满脸通红,昏昏欲睡的白长安身上:
“你!你这种人活该没闺女!活该我闺女不认你!你啊,就是猪油蒙了心,你眼瞎了!
你老婆为了你和你儿子的安危,把刚出生的闺女给扔了,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你老婆生下孩子的时候你还抱过!
那孩子一个大活人呢,踹在怀里你能瞧不出还在不在?你这人啊,看着正直,实际上数你最缺德。
你上次离开桃花镇的时候我是怎么和你说的?我说宸宸这孩子我养了二十多年,她的心性我最清楚!
你要是那次不认她,以后她肯定会不认你,可你呢,你说你夫人为你受了一辈子的罪,你不能不考虑你夫人的心情。
这下可好,你夫人被丧门星克死了吧!你家破人亡了才晓得来抢我的丫头,你凭什么呢?!
我闺女啊,我和我老婆宠了这么多年的闺女,当初是我老婆把她从外面抱回来的,我闺女被封进棺材里,是我劈了棺材把她从棺木里背出来的!
我养了这么多年的孩子,你一来就要带她走,你还有没有点良心!”
我爸越说越激动,吼完不解气,又往白长安身上狠狠踹了脚。
白长安被我爸踹醒了神,红着脸睡眼惺忪地偏头看气势汹汹的我爸,往常多么稳重威严的一个人这会子突然面红耳赤嚎啕大哭了起来:
“那是我想的吗?我的亲骨肉,我盼了十个月的亲闺女,就那么没了,我也心疼啊!
我找到我失散多年的女儿我也开心啊,可我夫人为了我这一家,吃了一辈子的苦,夫人和闺女我只能保住一个啊!
我如果早知道夫人带个祸害回家,会害得我们全家不得安生,我说什么也会劝夫人接纳闺女。
现在我这一家啊,儿子不像儿子,老子不像老子,我想和我闺女说说话,我闺女却生疏得恨不得躲我八丈远,我想带我闺女回家,可我闺女不认我啊!”
“你活该你闺女不认你!不对,那是我闺女!当年你丢下亲骨肉自己跑了也就算了,现在竟然还为了那可笑的脸面,把闺女给扔了,你这么伤闺女的心,闺女能认你才怪呢!”
“我现在已经知错了,可惜一切都晚了……我现在只求闺女不恨我。”
“你们两口子都是不干正事的主!恨你也是应该!”
“老弟啊,你都已经享了二十多年的福了,你就把闺女还给我吧,就几年、几个月也成……”
“你滚吧,她自己不想走,几分钟都不成。”
眼见着两人吵得红眼,龙玦无计可施只能强制性将我爸送回了房间:“好了老丈人,你该歇着了。磨盘,把白省长也扶到老丈人的房中,让他俩今晚……一起睡。”
磨盘嘴里啃着鸡腿,闻言赶紧将油乎乎的小爪子往身上抹了抹,“好嘞!”随后搀扶起白省长和龙玦一道把人送上了楼。
院子里清静下来,楚云心不在焉地喝着小酒:“你这两个爹是真的酒品一般,半个小时前还正常淡定着,现在就差没打起来了。”
“我爸以前的酒量挺好。白省长……他可是省长,从底层爬上来的,以往酒局饭局肯定没少见,都成省长了,这酒量不可能是几杯倒。”
我晃了晃手边的白酒瓶,里面还有半壶酒呢,“八成啊,是借着酒劲演戏,光明正大地把心里话吐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