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沉默了一瞬,姚君没停下夹菜的手,往宿淮深碗里夹了一只鸡腿,她年纪大了,手上的青筋清晰可见,同时生出岁月带来的皱纹和斑点。
好怪啊……
林鹿蹊感觉气氛很是微妙,身边坐着的明明是他最亲近的两个人,他却觉得不懂两人为何沉默,只觉得有一层不知名的阴霾降在他们心里。
难道是他刚才哪句话说得不对?
饭后。
姚君晚上有订单要赶工,收拾餐桌的活儿一般是宿淮深来做,林鹿蹊心里愧疚,主动提出帮忙洗碗,心想这样或许能讨好他哥。
宿淮深没拒绝他帮忙,神情淡淡地说:“我出去一趟。”
“啊?这么晚了……”
大周末的,林鹿蹊想不出他哥会去哪儿,他没朋友,平时除了学习看书以外,连一点儿兴趣爱好都没。
别的男生这会儿多半在网吧泡着,但他连宿淮深打游戏是什么样子都不敢想。
那太可怕了。
老街偏僻,五月初天有些微冷,宿淮深单薄的影子被月色拉长,孤高冷清的落在地上,他熟练地穿过一片街区,走到简陋破旧的宾馆前。
掀起搭在摩托车上的雨披,确认车牌号是对的。
不远处有个破旧的电话亭。
宿淮深拨通号码,冷静地开口:“您好,我要举报。”
“长乐街18号,随缘宾馆,有人非法嫖娼。”
警察来扫黄的时候。
他靠着巷子布满青苔的墙壁,一口咬碎了嘴里含着的薄荷糖,清新的凉意充斥整个口腔,湿漉漉的苔藓透过衣物。
恍然间令他以为自己也是同类似的。
阴冷,潮湿,不见天日。
隔壁家男主人光着上半身被带出来,抱头蹲在路灯底下,样子狼狈又荒唐。
宿淮深慢悠悠地走回家,正好撞见大半夜出门的邻居。
女人怒气冲冲的往街口跑。
第二日一早。
林鹿蹊打着哈欠,眼睛下方挂着两团乌青,怨气十足地问:“哥,你听见了吗?”
“隔壁家大半夜还在吵架,跟吃枪药了一样,好像是那男的在外面嫖娼被抓,让他老婆一路拧着耳朵抓回来,他们嗓门本来就大,估计现在左邻右舍都知道了。”
“没听见。”宿淮深说,“我昨晚睡得很好。”
“别磨蹭,赶紧吃饭去,吃完了让我看看你的卷子,上次月考连前二十都没进去。”
前二十已经很不容易了好吗?
林鹿蹊不敢跟他哥争辩,只敢在心里偷偷抗争,人生出来大脑是有差别的,没有他这样的学渣衬托,怎么能显出学霸们的可贵,不是谁都能跟他哥一样一学就会。
没过多久,隔壁又吵起来,看热闹的人挤在那家门口,对着里面指指点点。
但凡谁家有点儿风吹草动,都能被这群人传得很远。
这下轮到他们了。
一张电话卡静静躺在抽屉里,那是宿淮深从手机上取下来的,他不清楚自己为何不连卡一起还回去,反正留下来也没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