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楚母才开口，可一开口就让楚星雩想挂断电话。
“我听说你们现在都在找工作了，你也操点心，多大个人了，整天指望着家里人替你铺路也不嫌害臊。”难掩的嫌弃，好像说话总是要夹枪带棒的贬低再配上数落，这一句话说出口才不会浪费。
“我知道了，我会往合适的岗位投简历，您不用替我操心，您照顾好自己身体就好。”楚星雩懒得争执，语气有点疲惫，听起来仍是平常那种柔柔的声调。她在楚母眼里一身反骨还没什么本事，总之就是拖累，还是个叛逆的累赘。
也许是母子连心，稍微倦怠的语气在楚母耳朵里都格外明显，电话那头像是被踩着尾巴的猫，一瞬间就恼了。
“你现在翅膀硬了，你爸跟我离婚了，你就急着往外跑，也不回来看我。现在跟你说两句话还不耐烦了？你看看谁家养闺女跟养仇人一样？你让我省点心，我能对你整天一肚子气？行啊，嫌我烦是吧，你有本事这辈子都别回家。”
楚星雩被吵得头疼，楚母平时说话声就很大，一加大声调让她耳朵直接地感受到刺痛。无奈手机往外稍微挪了挪，语气只好再放平缓一些，让自己态度听起来更好一些。
“妈，我是出来实习，不是离家出走。我不实习没有毕业证，出去找工作都没人要。我会找工作的，等我放假就回去了。”听楚星雩这样说，楚母才稍微消消火，她的火气来的也快去的也快，就属于脾气大不记仇的。可是不是所有人都能不记仇，她口无遮拦说出的话真的会让人伤心，楚父离开她也是因为她的脾气。
“你早点找工作，有收入再谈婚论嫁。”听到谈婚论嫁楚星雩打心底抵触，她什么运气，能遇到一个合适的谈婚论嫁的人太难了。如果眼前人能被旁人看到，那确实是有合适的人选了，可是除却眼前人她真的想象不到她能怎么去踏出那一步。
楚母哪里知道楚星雩心里想什么，依旧自顾自地说着。
“妈妈想让你稳定下来，你不能老是靠着你爸每个月给你打生活费，男人靠不住。”说起楚父，之前夫妻间的情谊早就吵散了，剩下的都是彼此的不好和厌倦。
“海誓山盟有什么用，追人的时候好话说尽。花言巧语送礼物接上下班，娶到手就开始挑剔你性格差，他认识我那天起就是这样的性格，现在想起来我性格差了？男人的话一个字都不能信。”
“没稳定下来不许谈恋爱听到没有？要是遇到你爸那种，你这辈子就毁了。”说着说着又有要哭的趋势，楚星雩赶忙制止，乖巧说道：“妈，我知道了。”
楚星雩又安抚几句，楚母挂断了电话，她才缓缓吐出一口长气。代沟这东西，实在是没办法找到平衡。楚母就希望自己的孩子当个提线木偶，她指到哪里楚星雩走到哪里，一步一步就这样过一辈子。
她经历过所有生活的苦，她希望楚星雩也经历一遍，不然就是娇气。她婚姻的失败以及不幸源头都是遇到楚父之后出现的，连带着楚星雩的诞生也是她不幸的写照，付出了辛苦和感情最后离了婚，孩子还是跟爸爸亲近的白眼狼。
楚星雩一脸郁色和烦闷，但她向来习惯憋着，憋久了总会给自己条活路排解。她以前觉得哪天排解不了，从高楼跃下或者从天桥坠入大河，总之能一了百了也好。
莫西衡有些担心地注视着她，原来人是真的会因为一两句话满身疲惫。
“星雩，没想过说出自己的想法吗？你们是家人，实话实说……”
楚星雩自嘲一笑，带着疑惑念叨着家人两个字，她们之间的羁绊有些浅，母子亲情不像别的家庭一般。可不得不说她有比有的人幸运，至少李秀云女士确实是爱着她这个一事无成又被嫌弃二十多年的孩子的。
“我要是实话实说，我妈明天就会杀到家门口拿着喇叭喊我不孝，怎么丢脸怎么来，最后用她的方式来逼着我屈服。她的想法一定要实现，我违抗不了，违背她的意愿在她眼里就是要逼死她。”楚星雩最明白了，她从小到大最终被迫的顺从太多了。在李秀云女士眼里自己永远不会错，自己对孩子的话是良言是指引，拒绝就是不知好歹。
小时候，楚星雩因为想在过年的时候买新的冬季裙袄，但上一年买的衣服在楚母眼里好好的完全可以当新的穿就拒绝了。不知道是不是运气不佳，临近新年穿出去时被钉子不小心刮了个小口。小小只的楚星雩回家战战兢兢地不敢看自己的妈妈，劈头盖脸的责骂，最后还被拉着胳膊整个人被甩的晕晕乎乎。
被这样的李秀云吓得哭都不敢哭出声的楚星雩就默默地咬着下嘴唇，眼泪流了一脸，鼻涕也混在眼泪里往嘴唇下滑。
出乎意料的，响亮的一耳光结实地落在小孩的右侧脸颊，小小一只的女孩身子晃了一下，还是站住了。那时的楚星雩没喊疼，眼泪卡在眼眶呆愣愣地看着楚母。
可这怎么算完，动手过后还有数落，不然哪里能解气？
“你就为了换新衣服拿剪刀把衣服划个口？你知不知道赚钱多难你就是个讨债鬼！要你一点用都没，学习学不好，除了吃还会干什么？！”
怒吼声回荡在当时的小家里，深深刻在了楚星雩的心间，时至今日她都记得那一刻楚母随时都想要掐死她的愤怒。她从那天过后就再也没要过任何东西，她知道自己配不上任何索取，她在母亲眼里是来讨债的，本来就是讨人嫌的。
回想到这里，楚星雩深吸一口气用近乎平静的声音缓缓开口，朝莫西衡举例。“我小时候很喜欢的衣服划破了，但在前几天我有说过我想要买新衣服。我妈以为我故意拿剪刀剪破的，发了好大的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