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星雩不明白莫西衡为什么会对她说这种话，她下意识抬手想要摸一摸自己的脸，才恍然想起在医院自己戴着口罩。
隔着口罩就算是不开心也不该这么明显。那莫西衡是怎么看出来的，仅凭她片刻失神，一双眼眸无意间流转出的情绪波动么？
楚星雩收起治疗车上的小本本，连字也不写了，直接低声别扭地回答。
她向来说话声音不大，在旁人口中是说话温柔，但她自己知道不过是有气无力的美化词而已。
“我没有不开心。”低声闷闷地这样说着，莫西衡却轻笑一声，像是在笑她的不诚实。
楚星雩疑惑抬眼看向莫西衡，莫西衡只是浅笑着亦不言语，像是看穿了她的心口不一。
闲暇只是片刻，医院的忙碌是充实而又劳累的。给患者换液体，新入院的患者需要铺好床铺，来的晚的患者需要扎针，还有一大堆治疗等着去做。
张芸在楚星雩给患者来回换药期间就完成了大部分治疗，动作麻利又迅速，实在是令人佩服。
楚星雩心里崇拜不说，更多的是在思考自己距离这种程度还差多远。自己能如此熟练地在临床工作，独当一面又会是什么景象？
好想成为这样的人啊…可自己真的能成为这样厉害的人吗？
这样想着却听到莫西衡不紧不慢地开口，“星雩姑娘不必妄自菲薄。”
！
楚星雩被莫西衡冷不丁的话惊了一跳，怎么回事她明明在自己心里想的，怎么莫西衡能听到呢？还是说他会读心术，看着眼睛就能……
“我没有窥探姑娘心底的意思，只是不知缘何，姑娘所想我皆能听到。”莫西衡为人坦荡，他的话楚星雩是相信的。
以他的为人，他确实不会是故意窃听，想来是因为别的原因不得不听。
这么一想，那他刚才所说的不开心是……他都听见了么
她所想到的，莫西衡自然能听到。
“星雩姑娘若是介怀，在下…我愿立下血契绝不外传。”
楚星雩突然觉得这样也好，免去了写字的程序，交流上也少了障碍。
“立什么血契除了我还有别人能看到你吗？你就算想外传也没机会。”楚星雩心里如是说道。
莫西衡不置可否，他虽不为外人所见，却可移动凡尘之物。即使不言语，写字却是不被外力束缚的。
单纯易骗，这并不好，可是这种被人信任的感觉很好。
思及此，莫西衡还是决定要出言提醒楚星雩一些，免得日后受了欺骗。
“星雩姑娘，莫要如此轻信他人。”
“你不算他人。我是说…你是君子，不会行小人之事。”嘴比脑子快就算了，心声也比脑子快实在让人受挫，嘴在前面跑脑子在后面追。
“愿我能不负姑娘所望，承君子之风。”莫西衡浅笑着，他与医院周遭环境格格不入，却在某时某刻又全然相融。
是圣者是仁心，是善良是赤忱。
周一确实是偏忙的，入院的患者有些多，连李昕日常忙里偷闲去摸鱼的人，上午都没有机会来找楚星雩唠上几分钟。
好不容易熬到了十二点，肚子饿得咕咕叫，清理完空瓶，又把输液器的针头和输液管用剪刀拆分，归纳到医疗垃圾和锐器盒里。等老师大致交完班时就可以去洗手、换衣服准备下班了。
下班的时候从来都没有七步洗手法那么细致，只能说三步划两步，怎么精简、迅速、实用怎么来。
洗完手用抽纸随便擦干扔在一旁的生活垃圾桶里，就踏着慢悠悠又轻松的步子去更衣室。
下班，连呼吸都是快乐的。
走到一半，被突然从卫生间出来的李昕碰了个正着。
“啊！星雩宝贝，我今天真的要累死了，快让我吸两口。”李昕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看见楚星雩顿时两眼放光，两步跑过来趴到她肩膀上深吸了两口。
“我又不是猫…”楚星雩被她的举动弄得一脸无措，却乖乖站在原地任她吸。
莫西衡站在一旁，看她们女孩家亲近颇为自觉的别过脸去，看着不远处的医生值班室。
“你不知道，我可累惨了。到处去别的科室接心电监护，拎来拎去，谁还能记得我是个娇弱的女孩子。”李昕幽怨的跟楚星雩小声抱怨，看她泄劲的模样确实是累到了。
“快换衣服啦，换完回家吃饭补充能量。”楚星雩想扭头看着李昕说话，结果扭过头就看见埋在她肩头盘的整齐的黑发。
“不回家了，让小陈带我出去吃，累都累死了。”生活不易，李昕叹气。好不容易强撑起精神一起去换衣服。
莫西衡见她们进了更衣室，自觉站在门外，站的笔直还很端正。
换衣服期间李昕跟陈昭旭打电话聊着天，楚星雩一听他们要出去吃饭就婉拒了一起的邀请，当电灯泡这种事她并不喜欢。
何况莫西衡在门外等她，她和莫西衡还有很多事情没能解答。
“宝儿，骑单车路上要小心。”原本是要陈昭旭先送楚星雩的李昕被坚定拒绝后只能嘱咐到。
“昕昕，你要放心我啊。我都多大了，别总把我当小孩。”楚星雩忍不住提醒李昕，自己是个成年人并且不比她小多少。
“我不听，反正你还小。”李昕耍赖的样子让人实属无奈，楚星雩挥手跟她道别，李昕还给她来了个花式比心。
一出更衣室就看到在一旁站如松的莫西衡，楚星雩莫名觉得开心，心里朝莫西衡说到：我们回家吧。
“不和你朋友一起？”
“她今天很累了，我也不能总麻烦她。”
“嗯。”
莫西衡应声，楚星雩在前面走着他就在后面跟着，有时偶尔会左右并排，但中间总要保持着一定距离。
对此，莫西衡对于挤电梯这一场面蹙紧眉头，人贴人不说，那狭小的空间属实令人不适。
但贴了某种神秘力量的福，没挤上电梯的莫西衡被离开一楼大门的楚星雩给顺带捎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