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内寂静,外面传来街上打更的声音,仔细听,已经是三更天。
沈媚趴在床边迷糊糊的睡着了,被锣鼓震醒忽的坐起来,烛灯落在已经燃尽,又被重新点上的烛火。
这个时候他还没来?
婢女还在外头等候,走过去拉开门,门口的身影在月光下拉长。
“夫君?”
沈媚的声音惊动了春瑶,春瑶慌忙站起来行礼,“见过世子爷。”
顾缙脸色晦暗不明,转身眼眸深邃紧紧锁在沈媚脸上。
沈媚揉揉眼,嘱咐春瑶下去休息,又拉着顾缙的衣袖往屋里走,靠近床边后道,“夫君今日定是刑部太忙了,早点休息吧。”
今夜他未及时出现,定是被公事耽搁,看到他不敢进屋,长得好看的份上,原谅他罢。
顾缙拉开幔帐,望着里面的女子,是沈狐狸让她动手的,还是另有其人?
方才还不知如何对她,见她如此厚颜无耻,内心深处最后一丝愧疚也消失殆尽。
摸着玉扳指道,脸色阴鹜,声线嘶哑道,“娘子好生休息,明日辛苦。”
沈媚想着明日还要挪树,蒙着被窝道,“不辛苦,明日确实辛苦。”
之后便再无动静,只听见几声关门声。
翌日,天边还未泛白沈媚早早的离开院子,在记号处来回转悠,昨夜在此寻到一尾硕大的鲤鱼,钓回去炖了定是肥美无比。
春瑶领着昨日寻到的几位力气颇大的男子,悄悄的挖开,抬回了院子,又在池塘边挖下大坑,将海棠树埋下去,杆上的花坠落出一地的痕迹。
顾缙派人跟踪,得到消息带着几个暗卫来到锦园,却发现往日清寥的院子,今日被海棠花衬的美轮美奂。
树下架起火炉子,碳火烧的正旺,国公爷养了半辈子的锦鲤穿在棍子上,被女子来回翻动,偶尔再撒点盐巴孜然。
暗卫从院墙上翻下来,低低的说了两句,“世子爷,我们好像误会什么了……”
顾缙本已经做好休妻的准备,此刻嘴角抽搐,脸色愈发的难看。
出动这么多次,这次最失败,眼眸紧缩,瞪了暗卫雪夜两眼,语气冰凉,“消失!”
沈媚见到顾缙回来,甚是意外指了指脚边的火炉,“吃鱼吗?”
顾缙缓缓走过去,深深吸气,“你烤的是国公爷养了二十年的锦鲤名为招财。”
沈媚抽了两口凉气。
“你可知为何府里有海棠树没有登记在册?”,顾缙问道。
沈媚懵懂的摇头。
顾缙绕过她,走到海棠树下,负手举目赏花,“府内暗卫皆以海棠树为记号,不同的暗号代表不同的意义,比如今日娘子挪回来这棵,上面系着红色,示意府内有见血之事十万火急。”,昨夜暗夜涌入府内,惊的国公爷一宿未睡,谁也不知是谁系上红绳,直到罪魁祸首将树给搬走了。
“虽然没有名着登记在册,暗卫的本意上却记得很清晰,如今暗卫皆在府内,提剑等候国公爷指令,寻找昨夜系红绳,今日还将树给挪走的窃贼,娘子,你可真行。”,这树已经有了百年历史,短短半刻居然被她挪走,看来春瑶昨日寻了不少彪形大汉。
沈媚欲哭无泪,丢掉手里的酱料瓶,抱着顾缙大腿哭到,泪眼汪汪,“夫君,你要救我,一日夫妻百日恩,千年修的共枕眠呐。”
一棵树不至于要了她的命,不过这二十年的锦鲤却是老爷子的心头肉,她偶然听顾封说过,老爷子没事喜欢逗逗心头肉招财,那时候她以为招财定是条狮毛狗。
“你今日连触犯两条家规,我如何救你?哦,对了,家规娘亲是给了你的。”,顾缙缓缓低头,望着地上的女子瘫软的抱着他的右腿。
沈媚想起来了,家规当天便被忘在菡萏阁,现在才想起已经太迟了。
“家规被我弄丢了,夫君你帮帮我……”,沈媚站起来,眼眶充盈着泪水,松开了大腿,改为抱着顾缙的手臂。
“帮不了,娘子另请高明。”,顾缙脸上看不出神色,内心已经看到娘子把老爷子气的吹胡子瞪眼模样,胸间震动,还是没忍住笑出声来。
沈媚脸色铁青,咬牙切齿,他不肯帮就算了,居然还笑得出来,遂漏出手臂上的朱砂痣,“不帮是吗?那就一起跪祠堂好了,我现在就去向娘负荆请罪!”
顾缙脸色忽变,伸手将她拉回来,左手搂她在怀里,右手紧紧抓住她的手臂,拇指按在朱砂痣上摩挲,低沉道,“我现在便可将它落下来。”
沈媚气的在他鞋面上一踩,“你试试,强扭的瓜不甜!”,右手往顾缙下巴上一捏,“给了你机会,你不懂珍惜,现在想要,老娘不乐意了。”
趁他失神瞬间,挣脱了怀抱,满脸通红往屋内跑去。
顾缙失神,她是沈清?那个温柔贤淑,举止大方的沈清?不过,这样的娘子似乎更合他的意。
“雪夜!”,唤来暗卫。
“属下在!”,雪夜从围墙外跃进来。
“去东市买一条这么大的黑尾鲤鱼,放到菡萏池内。”,顾缙指了指已经烤熟,散发出浓烈香味的烤鱼。
“是!”
暗卫消失后,顾缙坐在海棠树下,自顾自的倒了一杯酒,细细品味,回想起娘子的言行举止,微微蹙眉,女子羞红脸跑调瞬间发丝触碰鼻尖,那一瞬间,仿佛空气都是香甜的。
沈媚在房内沉下心来,闻着烤鱼香味走出来,刚到回廊下,便看见梦中的那一幕,海棠树下的玉面郎君,一双丹凤眼微眯,翘起的嘴角,目光凝在指尖,听见动静,抬侧目落在沈媚脸上。
沈媚痴痴的看了瞬间,捏着手帕,低头走过去,“鱼烧了,再不吃就坏味了。”
“府里厨子不对胃口?”,顾缙放下酒杯问到。
“倒也不是,就是没烤过这么肥的鱼。”,仔细的挑开刺,夹上一筷箸送到他面前,“郎君,吃吧。”,抬眼与他对视,郎君笑起来,那笑意却不达底,仿佛将她的小心思看穿,只要他张嘴吃掉一口,便也是脱不了干系。
顾缙眼身微眯,沉默片刻,还是张嘴轻轻咬下去,鱼肉的味道在舌尖散开,刺激每一根神经,眼神不由的跟着她的手指游动,她做的烤鱼好吃的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