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夫人进屋送汤药,疑惑问道:“今日怎么散得这么快,才听了一会。”
银粟并未回答,良久才轻叹道:“西北海之外,大荒之隅,有山而不合,名曰不周。”
银粟看着自己吐出的热气在空中消散,喃喃道:“如今我已枯木之躯,不知能活几日,不周山,怕是见不到了。”
“你说什么浑话!你若是要去那不周山,娘陪你去!”
陈夫人眸中早已蓄满泪水,急声道:“你便好好养身子,娘带你去找不周山。”
陈夫人终是止不住泪水,冲出房门,扶着门廊,掩面低声哭泣。
许久过后,陈夫人擦干眼泪,似是做了什么决定,往书房去。
“你这是胡闹!银粟那个身体如何能舟车劳顿!”
陈老爷站起,厉声喝道。
“今日来的三个大夫都说她活不过月余了!自从林衍去了,她何时有过生机。若是她想去西北,便带着她去,好歹是个念想,让她活下去的念想!”
陈夫人声泪俱下,继续说道:“我想她真的开心,而不是每天躺在床上,强撑着身子陪着我们耗日子。我就这一个女儿,我如何不心疼,我这些日子看着她一天天消瘦,我这心里都在滴血啊!恨不能替她受这份罪!”
“那可是西北,蛮荒之地!她便是去了,看了那不周山,又如何撑得到回来!”
陈老爷双眼通红,不忍心女儿受这舟车劳顿之苦。
“爹,娘。”
银粟推门而入,跪在地上。
“你怎么出来了!”
陈夫人大惊道,赶忙上前,想要扶起银粟。
银粟握住陈夫人的胳膊,摇摇头,说道:“女儿有话说。”
陈夫人拗不过银粟,只好退到一旁。
“爹,女儿想去寻不周山,这是女儿生前最后一个愿望。”
银粟轻咳两声,继续说道:“是女儿不孝,这辈子没有好好孝顺你们,银粟对不起你们。”
说罢,便重重的叩拜在地。
“起来,快起来,又说浑话。”
陈夫人上前一步,硬是将银粟扶起,抬手擦干银粟脸上的泪水,继续说道:“娘不要你想这么多,你想去寻不周山,咱们就去,娘就要你每日开开心心的。”
“去!去!明日咱们就收拾行囊去西北。”
陈老爷背身答应了银粟的请求。
银粟抱着陈夫人哭出了声,断断续续说着什么,“我就是想,就是想再见他一面……我不懂……他为什么……为什么不来……”
“好,去见他,去见他,银粟不哭,我们明日就去见他!”
陈夫人抱着银粟,轻声哄着银粟。
二人的哭声随着北风呼啸而散,连下三日的大雪终是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