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州城外,林荫大道上, 两个青衣少年并肩而行。 左边一个面容俊秀;右边 一个灵动飒然,俱是气度不凡,正是下山历练的孟无为与李恒。
这次下山,临云宗一共派出六人,分别为曲如烟、周知歌、谢逸轩、司马浔、李恒、孟无为。其中,六人又分作三组,由曲如烟与周知歌一路,取道邓州,拜会金刀门门主王天威。王天威与中州道的三教九流皆有来往,对于了解正魔两道动向,大有帮助。谢逸轩与司马浔则往西行,先入西荒火寻城详查天竺门事件始末,再折返灵州。至于李恒与孟无为则是大张旗鼓的往北而行,取道归州而行。六人行踪有明有暗,李孟二人则属于明线,故而一路不疾不徐,径往灵州而去。
话说这一日,李孟二人行到灵州城下,见有守城的士卒盘查,便混到了人群里,低着头往前走,所幸士卒并没有留意二人,倒也没生出什么麻烦。二人入了城,走了不一会,孟无为突然笑着道: “嘿嘿,有间客栈!”
李恒左右看了看,也是一喜,同样笑道: “果然是‘有间客栈’。 ”这客栈的名字虽然古怪,却正是知歌飞鸽来信约定好的会合地点。
二人进了客栈,伙计迎上前来上下打量了两人一番,道: “二位公子可是姓李,姓孟? ”
两人不约而同的对望一眼,点头道:“你怎知道我二人姓什么?”
伙计大喜,忙从口袋里掏出一封书信来,道:“回禀二位公子,这是一位姓周的姑娘留下来的,她说你们一看便知。 ” 说着将信递了过去。
李恒接过信封拆开一看,见上面写道:“天瀑峡一探究竟,你们在此等。”字迹有些潦草,显然写的十分仓促。
“是周知歌的笔迹?”
李恒冲孟无为点了点头,没有说话,转而问伙计道:“她们是何时离开客栈的?”
伙计答道:“回公子,昨天中午。”
“昨天中午……”李恒琢磨了一会,有些担心,不知是等是行。孟无为却已大喇喇的坐到了椅子上,冲伙计喊道:“听说你们灵州城的油泼面十分出名,快给我上两碗来,再拿两坛子上好的伊人酒,一斤酱牛肉。”
伙计脸上有些为难,道:“公子真是行家,不过伊人酒小店可没有。”
“为何没有?”孟无为皱眉道。
伙计苦笑道:“这伊人酒只产于‘伊人台’,加上制作工艺复杂,故而十分贵重,小店本少利薄所以没有。”
李恒闻听“伊人台”,想到此乃大泱帝国君主为怀念先祖母尹夫人而建的寺庙,后人亦称“尹夫人台”,庙下有泉流出,清澈甘甜,伊人酒以此泉水酿制,因此得名。
“那将军酒、古河酒、崆峒酒、金徽酒、南春酒……随便选一样上来。”孟无为熟读《暴殄食单》,对各地的佳酿可谓如数家珍,他一口气念出十几种酒的名字,直把伙计听得傻了,张着嘴不知如何作答。
孟无为不悦道:“愣着做什么?怕小爷没钱吗?”
伙计苦笑道:“公子,咱们这里没有你说的这些上等好酒,只有自家烧的土酿,要不您尝尝?”
就在孟无为与伙计扯淡之时,客栈外又来了个人,见李恒挡在门口也不说话, 只低着头站在那里。
李恒闻见一股淡淡的芳香,猜到这人多半是个女的,便道: “姑娘请。 ”
来人白纱遮着面庞,有些惊疑的问道:“公子怎知我是女的?”
李恒上下打量了来人一眼,见她穿着当地牧人常穿的宽袖大袍,若不是自己闻见她身上的淡淡芳香也猜不到她是女子,便笑道:“男子身上怎会有此芳香?”
女子这才意识到自己身上的香味,低头闻了闻,道了声:“多谢公子提醒。”便急匆匆的朝里间去了,同时对伙计道:“小二,给我上一些醋来。”
李恒也不在意,转身坐了下来,这时孟无为已经喝了两杯土酿,见四周没什么食客,便也没了顾忌,笑道:“哈哈,这一路行来真他娘得痛快!”
李恒目光向四周瞟去,端起土酿抿了一口,似乎是味道不好,不禁皱起了眉头。
孟无为却是毫不在意,又将一杯土酿喝干,就着袖子抹了抹嘴道:“咱们一路行来抓了十几个毛贼,宰了七八个拦路打劫的,又杀了几只吃人的野兽,不过最好玩的还是昨晚,那贪官被咱们剥的赤条条的绑在柱子上,不知此刻冻死了没有?嘿嘿~”
李恒轻轻敲了敲桌子,低声道:“我看这灵州城的吏治也好不到哪里去~”
“嗯?!”孟无为一听这话顿时来了兴趣,摩拳擦掌道:“此话怎讲?”
李恒道:“进城时我曾见那些守门的士卒对过往的女子动手动脚,显然是意图不良,你想一个小小的兵丁都如此猖狂,那郡守能好到哪里去?”
“嘿,进城时我光顾着低头走路了,什么也没瞧见。”孟无为急道:“怎么,咱们今晚就动手?”说着,比了个宰人的动作。
李恒摇摇头道:“俗话说捉贼捉脏,咱们如此这般……”
两人正悄声商议着,门外突然闯进来一群官差,堵住大门朝里喝道:“官府办差,闲杂人等通通别动!” 说着四下里打量起来。
孟无为只以为这些人是来抓自己的,顿时慌了起来,再看这些官差一个个雄赳赳气昂昂的,都身着圆领捕服,腰挂陌刀,脚穿皮鞋,手里拿着镣铐锁链,好不威风,不禁有些发怵,悄声对李恒道:“糟糕,是来拿咱们的!”
李恒端起酒水喝了一口,淡淡道:“慌什么,待会见机行事。”
孟无为道:“咱们昨晚绑了县太爷,官府必然画影缉拿,你倒不慌?要是被那铁链锁了,不用审,准判个斩监候。”
李恒没有理孟无为的絮叨,仍旧闲情逸致的喝着酒,撇眼望去,只见差官中有一人,生的高鼻凹眼,突颌阔口,一双蓝眼睛在客栈内转来转去好不凶悍,不禁暗暗留意。
店内食客见到这些人无不低下头去,唯恐撞祸。胖掌柜硬着头皮站了出来,强笑道:“王二爷,不知有何贵干?”
差官手握陌刀,杀气腾腾的问道:“我来问你,有没有一个外邦来的女子前来投店?”
“外邦女子?”胖掌柜的嘀咕一声,这灵州向西通往西荒,向北可去到北邙,城中外族颇多,只是不知差官要找的是何人?他目光看了看孟无为两人,又看向墙角坐着的几人,摇了摇头道:“没有,今日小店就这么几位客人,全在这了。”
差官哼了一声,呼啦啦的在店里搜了起来,不一会众人回到那高瘦男子身边,领头的官差低声道:“伯宗公子,我看这里没有你要找的人,是不是到别的地方再找找?”
那高个男子点点头,正要走,忽然瞥见角落里的白衣人抬头看了他一眼,便是这一眼,伯宗邪气十足的脸上突然勾起一抹冷笑,挥了挥手,示意众人将客栈围起来。
“哈哈,纳兰小姐, 你让我找的好苦啊!”伯宗说着便走向前去,一把揭了那人的面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