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狮仙逃了一圈,见曲如烟不追自己,这才松了口气,心道:“这小娘皮似乎很在意这小子,不如权且试她一试。”纵身回来,将蝎尾锥抵在了孟无为的咽喉处,叫道:“曲姑娘,这小子很讲同门义气,不知你讲不讲?”
曲如烟皱起眉头,只是不说话。孟无为抬眼去看她,见她也正看着自己,一双眼眸清冷无邪,一尘不染,却无半分关怀神色,不禁心中失落,但还是强逞英雄道:“赖皮蛇,我看你别做白日梦了,我就是死也不会让你奸计得逞。”他豁出去把话说绝,原本只是一时冲动,不想曲如烟却“嗖”的将惊鸿还入剑鞘,冷冷的问:“你如何才肯放了他?”
孟无为吃了一惊,只觉既欢喜又难过,喜的是知道曲如烟在意自己,悲的却是恨自己没用,拖累了她。
蜀狮仙闻言大喜,急道:“这个容易,只要曲姑娘封住自己的穴道,我对天立誓,绝不为难这小子,如何?”心中却道:“我这三个兄弟要与他为难,我可管不着。”
一旁的蜀豹仙却是不乐意,开口道:“蜀老三,这小子是我花大价钱买回来做厨子的,这女人又凶又恶,老子可不换。”
蜀狮仙见曲如烟犹豫不决,哪容别人搅黄,立马恶狠狠的道:“你可别忘了,这小子是老子捉来的!”
蜀豹仙向后退了两步,说道:“后来又被抢了,不算!”
蜀狮仙伸出手,作势要抢,喝道:“拿来!”
蜀豹仙不让半分道:“老子不给!”
蜀狮仙急的抓耳挠腮,怒道:“不给,便动手抢了!”
蜀豹仙双目瞪得溜圆,冷笑道:“怕你便是乌龟儿子王八蛋!”
俗话说,蛇无头不行,鸟无翅不飞。两兄弟少了蜀龙仙的压服,立时各有主张,竟自撇开了曲如烟,一个手掐孟无为脖子,一个抢上擒住孟无为的手腕,各自用力较上了劲。
孟无为身子被两人扯的“咯咯”乱响,疼的险些晕死过去,生死关头,他本能的抬腿去踹蜀狮仙胸门,不想却是如中钢板。
蜀狮仙嘿嘿冷笑:“小子,震断了你的狗腿不打紧,别弄脏了老子这件蜀锦绣袍。”
孟无为足底发麻,疼的冷汗直流,学着他四人的口吻骂道:“放屁,放屁,你定是在衣服里藏了块护心镜,不然我这“神龙摆尾”,怎会伤你不着?”
蜀豹仙信以为真,乘机挖苦道:“好你个蜀老三,原来是在胸口藏了块“乌龟壳”,不算好汉。”
蜀狮仙不愿在佳人面前丢了面子,闻言竟骂骂咧咧的放了孟无为的手,解开长袍道:“看看,老子神功护体,那用什么劳什子的“乌龟壳”护身?”说完,拍了拍胸膛,甚是得意。
蜀豹仙见三哥胸前果然没有护心镜,自觉没趣,哼了一声,不再言语。
蜀狮仙穿好衣服,冷冷道:“四弟,这小子油滑的紧,不如先卸掉他一条腿,以防跑了,如何?”
蜀豹仙道:“不错,只留双手烧菜即可。”说着,竟真从怀里拿出一把割肉的银柄小刀,去切孟无为的双腿。
孟无为吓得哇哇大叫,挣扎不止。蜀豹仙倒转刀柄,往他后颈上一戳,孟无为瞪时全身麻软使不出力,只嘴里哼哼唧唧的,却不知在说什么。
蜀豹仙见他不动,想了想说:“割了腿血淋淋的只怕有些麻烦,不如剜去波棱盖方便。”说着竟真挥刀去撬他的膝盖。
可也就在这时,天地忽然一静,星月同时无光。曲如烟挺剑来救,这次没有玄妙的剑法,也没有凌厉的剑芒,只有一柄剑和一个人。
惊鸿轻轻一抖,便架在了蜀豹仙与孟无为两人之间,剑锋后掠,逼向蜀豹仙面门。要是换做蜀狮仙,自然会用孟无为做挡箭牌,令曲如烟有所顾忌。但蜀豹仙显然舍不得孟无为这本“活菜谱”,只忙用银柄小刀架住惊鸿,长剑短刀相撞,只相持了一秒,旋即听到“当”的一声脆响,银柄小刀已断为两截。
蜀豹仙面门大开,忙向后仰,但奈何两颗龅牙高耸,避无可避,还是与惊鸿撞在了一起。火花迸溅中,蜀豹仙再也顾不得孟无为,撒开手捂着嘴便逃。等跑出几步,将断牙和血吞了,这才自言自语道:“没事,没事,吃了还能再长出来。”
蜀狮仙则展开诡异身法,趁着曲如烟全神对付蜀豹仙时,从后偷袭,在她背心上重重打了一掌。
曲如烟不备,瞪时受伤喷血,向前摔倒在地。蜀狮仙一击得手,兴奋之余,又怕自己手重将其打死,忙栖身向前,想去看看曲如烟是死是活。他做惯了采花大盗,走路又轻又慢,小心翼翼,但还是一步步朝着曲如烟逼了过去。
孟无为见状,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挡在曲如烟身前,张开双手拦住,喝道:“再过来我就杀了曲师叔,再自杀!”捡起地上的银柄断刀,无计可施下,同蜀狮仙耍起了光棍。
蜀虎仙护着大哥在旁,这时忽然笑了起来:“好小子,我只道老子会做买卖,没想你比我还会做。”眼望蜀豹仙道:“老四,我听说这姓曲的小妞连那穆老鬼也奈何不了,你快去砍下她的头来,好拿去九修门领赏。”
孟无为听了,害怕起来,忙道:“我师父修为高深莫测,号称“临云八绝”之一,乃是不出世的高人,你们若敢动我和曲师叔一根手指,他老人家知道,你们一个也别想活命!我劝你们还是放了我们的好,大家各走各的路,日后江湖再见,也好说话。”
其实这临云宗只有“七绝”之说,分别指临云宗每位观主所精通的一门绝艺。当今天下,鸿君上人太一炼神道修为高深莫测,身具临云十七门绝艺,在剑法、拳法、掌法上均有很高的造诣,又统御天道群雄,是以称为天绝。其后是吞云观观主尘如海,他铁面无私,正邪分明,在江湖中令群邪闻风丧胆,有青面判官之称,是为地绝。然后是掩日观观主岳如峰,他火云剑天下至阳,是为阳绝。玉竹观观主裴如星,剑出琴音,素有玉龙三弄,剑胆琴心的美誉,是为琴绝。太岳观观主玄城子,万岳神掌,至纯至厚,是为掌绝。青松观观主,凌霄子,万木枯荣刀,有青帝怒,天地裂之威名,是为刀绝。缥缈观观主云逸大师虽已归隐,但年轻时剑法超群,“落霞”无双,是为剑绝。
纵观历代临云观主虽绝艺不同,但每一位都能以一门绝艺冠绝天下,因此备受世人钦佩敬仰,故称“临云七绝”。
然而丁如山的厨艺虽然出神入化,登峰造极,但孟无为将他列为“八绝”,却纯属胡说八道,自吹自擂,用以恐吓蜀豹仙的。
蜀豹仙自然也听过“临云七绝”的威名,不过他却没在意孟无为说的是几绝,只讥笑道:“你小子这没般用,老子杀你作甚?”
孟无为闻言松了口气,却听蜀狮仙在旁冷笑道:“四弟说的有理,我看还是刨个坑活埋的好,免的传出去,有人笑话我们欺软怕硬。”
孟无为又气又恼,暗骂:“他妈的,这次要是不死,我一定好好练习剑法,至少也得跟曲师叔差不多,到时先在你这赖皮蛇屁股上戳几个窟窿,疼的你大叫“我的妈呀”。”他正自苦无对策时,忽听曲如烟说道:“你快杀了我,别让我落在他们手里。”声音微弱,语气却十分坚定。
孟无为听她说话气若游丝,手抖了一下,断刀险些掉在地上,颤声道:“这——,这怎么可以?”
曲如烟轻声道:“人都会死,不过是早死晚死的罢了。我本想等此间事了,教你一些剑法,现在却没机会了。”
孟无为越听越伤心,猛然道:“缩头龟,你只要放了我师叔,我自己砍去双脚,给你做一辈子厨子,如何?”
蜀豹仙正自用石头打磨牙齿,听罢含含糊糊道:“老子吃饭的家伙都被这恶婆娘砍了,还吃个屁,老子不救。”
蜀狮仙嘿嘿冷笑:“小子,这回没辙了吧?快快滚开,别耽搁我替曲姑娘疗伤,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就是弑师不尊,是临云宗的叛徒,轻则开革除名,重则凌迟杀身。”
孟无为心中凛然,真个有些慌怕起来,只是他自有一些鬼机灵,忽然道:“师父,您老人家来了!”想要骗蜀狮仙回头,好奔过去跟他拼个同归于尽。
蜀狮仙何等阅历,自然不信孟无为的小把戏,正自冷眼旁观,想瞧瞧他还有什么招可使,忽听蜀虎仙在后惊呼:“不好,死鬼没来,这天下第一的恶鬼却来了,扯呼!”言罢,竟自落荒而逃。
蜀豹仙与蜀狮仙也似看到了什么,同时“哎呦”一声,只如见了猫的老鼠,“嗖嗖”蹿出,竟自跑到了蜀虎仙前头。
孟无为站在原地,见三人一阵风似的消失在黑夜里,一时不知所措,心中除了惊讶还是惊讶。过得半晌,方才挠了挠头,自言自语道:“莫不是怕了老子这一身的英雄气?”旋即感到一阵阴风刮过,不禁身子颤抖,莫名的害怕起来。
但此刻也无暇多想,忙到曲如烟身前查看,见她闭着眼,似乎昏了过去,没奈何只好将其背起,背对着蜀中四仙逃跑的方向,向着河谷上游逃去。
冷月清辉中,孟无为背着曲如烟一口气走了二十余里,直到走不动了,方才找了处隐秘的地方停下休息。
此刻,月至中天,谷中一片寂静,只有远处的流水淙淙,哗哗低鸣。
孟无为胸口有伤,躺在草地上,只觉这天为被地为床的感觉实在熟悉,倦意顿时如潮水般涌来,就要将他吞没。正自昏昏沉沉之际,胸口忽被硬物硌了一下,疼的他倒吸一口凉气,又清醒了过来。
从怀中摸出捡到的瓷瓶,微一迟疑,还是服了一颗药丸。药丸入口即化,只过了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孟无为竟觉胸口不怎么疼了,暗想:“这药那骚媚女子服了没事,我吃了也没死,应该是疗伤的良药无疑。只是不知道是不是魔道妖人遗下的,如若是只怕曲师叔不肯服用,不如趁她昏迷,我悄悄喂她两颗再说。”
挣扎着爬起,伸手捏住曲如烟的秀鼻,笑道:“曲师叔,得罪莫怪。”
曲如烟人在昏迷之中,鼻子遭堵,只得张口呼吸。孟无为将药丸放进她口中,见她玉颈蠕动了两下,知药丸已经进肚,这才放心躺下,合眼大睡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