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膳过后,母亲已经睡去了,整个大堂空荡荡的。江曰午坐在椅子上喝茶,细数他们已经离开有三个时辰,他不安地在站起身朝门望去,远远看到几个身着华贵衣服的人走来。
定睛一看,这三人其中居然有樽少仪,其他二人的服饰同样华丽,应该是亲王和皇子,躲闪不及,他硬着头皮走出门先行礼:“庶民江曰午见过三位殿下”
听闻王府中来了贵客,没想到是朋友,樽少仪脸上煞是精彩,一把搭着江曰午的肩膀朝二人介绍,他们才恍然大悟:前些时日便见过,真是缘分!
晋王便邀他入座,江曰午不敢怠慢,一个个行礼,直到他们先落座。
“我当是何许人也,没想到是曰午兄这样的少年才俊”樽少仪拍拍他肩膀请他坐下,这位皇子接过侍女端来的茶杯,一饮而尽,脸上还有汗珠,顾不上仪容,他笑着问:“待多久?”
江曰午紧张到端着茶杯站起来回答,少仪特地起身叮嘱他放松些,江曰午尴尬一笑说:“至少两日”
“江少侠所为何事?”晋王毫无二哥那种杀气,一脸儒雅随和,远游冠下束起的长发披在衣袍上,他端坐在江曰午身边。这些皇族的共性,身上的那种气质让江曰午无地自容。
谈到他妻子有求于永王,他此行是陪同前来的,而且居无定所,三人对视一笑。
少仪得到了晋王的许可,递给他一本名录,他将左手背在身后,站起身走到中庭,看着那尊空落落的王座说:“曰午兄可知三王齐聚此地的缘由?”
江曰午紧皱眉头,名录中的文字他大多看不懂,很快他合上名录笑着说:“诸王镇守疆土,牵挂子民,自三郡之殇后此地竟无人烟,殿下们应该是来安置地方郡县衙门与百姓的吧?”
少仪本是惊疑,一想这朋友的智慧,点头说:“不错,你也看得到,名录上的官员虽是齐备,但”他说到此处,看了晋王一眼才接着说下去:
“三郡毕竟太大,邪术留下的祸源难以抹去,即使我等为此事殚精竭力,或是有架海擎天的大能,也不过是杯水救薪,不可能让三郡在除夕之前有十万百姓”
江曰午立即知晓了他们的意图,内心十分抗拒,他思索了片刻才敢压低声音说:“可诸位殿下是皇室中人,掌握着幻世中宝贵的资源与雄厚的智慧,在下一个寻常弱冠,论各方面与诸位殿下相比,只是个无知小儿,又有何能堪当此任?”
见他们紧绷着脸,最后江曰午也不敢拒绝,眼睛只看向地面。
晋王见状笑道:“也罢也罢,弱冠之年,在我王朝里考取状元的都有,既然少侠无此意,我等不可强求”
少仪叹息着坐回座位上,侍女们上齐饭菜,他夹起菜刚想吃,又放回碗里,抱怨道:“曰午兄,两次见面两次拒绝我的好意邀请,说着要当朋友,你连走一遭都不愿意”
江曰午愧疚地笑道:“在下已有家室,只想和她们隐居下去,不为世事”
“可惜了,这等胆魄与实力”随后他的目光总是看向江曰午,惹得他不好意思躲,在椅子上坐卧不安。
饭后三人离去,江曰午缓口气靠在椅背上,他的时间观念已经模糊,猜不出雨笙与辰老离开了多久。
阳光落在衣服上暖洋洋的,他很快睡了过去,期间他感觉有人为他盖上毛毯,热气在层层衣服之间出不去,蒸的汗液直流。不觉间阳光直射到眼睛时他才醒来,这一觉睡得真香,口水都顺着嘴角流在桌上。
江曰午揉了揉眼睛,一个人影走来递给他茶水,他喝了口,眼睛渐渐适应了暗下来的环境,才看清楚面前的人是刘丽,便问:“妈,她回来了吗?”
母亲摇摇头说:“没有,说好的不到半天,现在都快晚上了!”
江曰午内心无感,他感觉心脏咚咚直跳,像是要蹦出来一样。这些年他的疾病已经基本痊愈,即使剧烈运动后也不会有事,只有在情绪极度紧张时才会发作,午觉后出现这种情况,他担忧起来。
当他闭上眼睛继续犯困,母亲几乎是跳出门槛,迎过去抱住雨笙喊道:“哎,幺妹儿,你可回来了,妈太想你了!”
江曰午站起身又无力坐下,他看向院子里的二人,夕阳的余晖照不到她们身处的地方,二人都陷入阴影之中。
“妈妈,我也想你”雨笙把头埋在她的怀里。
刘丽久久等不到随她一行的二人,在之前的交谈中她判断出来这二人对雨笙来说非同小可,急切地问:“怎么不见永王和那位辰先生”
雨笙这才放开她的手:“妈,进去说”
江曰午见她们走过来,笑着起身,猛地一阵刺痛让他稍微弯下了腰,他克制着疼痛把腰挺得笔直,可那点微小的动作还是被母亲看出来了,她跑过来摸着儿子的心口:“曰午,哪里不舒服?”
“没事儿,妈”江曰午笑道,她丝毫不认为这是小事,说着就要请郎中,雨笙同样知道他那些日子里发生了什么,到嘴边的话都消失了,跑出门去找永王。
他突然就生病了,整个人一下子就像垮掉一样,无力站起,无力坐着,他回忆着最近的饮食与运动,到底没发现出什么问题。
来幻世前他同样为自己定制了一套健康方案,就是为了防止在危急情况下旧病复发,他可不想出师未捷身先死。
侍卫将他抬回客房,那位老郎中打量了他一番,把脉了许久也看不出缘由,江曰午看着母亲和雨笙那满脸愁容,便把眼睛闭上。
他的感知瞬间移动到幻基那里,以他新绿之境,幻基就是一株小草。新绿也不过是刚入门,小草上有两片叶子,不过此时也像是枯萎一般低垂下来。
他看到草叶上血红一片,附着在全身经脉上的幻力也被带上诡异的红光,他才清楚是这本天则在作祟。
各个经脉中血液同样带有红色光点,似乎被它照耀得沸腾起来,在体内飞速流过,身体像是被烈火灼烧。在他们眼里,江曰午脸上涨红得像块血色玛瑙。
他一想费劲心思得来的东西,到头来居然要将他置于死地,江曰午在心里问候着枯骨老人的先人,却被更猛烈的焦灼感烫得绷紧了身体。
老郎中白须飘飘,本是如老僧入定观察他的脉象,被这邪火一烫,直接从圆凳上蹦起来。
“啊!”雨笙先叫起来,母女俩连声问郎中江曰午的情况,老人圆睁着眼睛指向他说:“这,这怎么可能,老夫行医半生从未见过如此恶疾!人快烧成炭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