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殿深处,台上摆着一把木椅,烛光昏暗。
直到三四丈外,才见木椅上正盘坐着一位老者,他静静听着雷声滚滚,一把宝剑斜倚在他的怀里。
道袍的长袖上修着五道雷纹,相比那二人的银白色雷纹,这几道有了龙形,加之老者处变不惊,稳坐其中,威慑感极强。
这位道长就是元和太一教震派之首,翼天德。
“师父,我回来了”铩羽乐作揖立于中庭,这老人眉头紧缩着,似乎没听到。
他左额前一道长长的疤痕,一直划到唇边,即使铩羽乐陪在他身边多年,看到师父这副表情也是有些心悸。
于是他走进了些大声喊道:“师父,我回来了”
翼天德笑了笑,举起手中的剑,他的声音不大,却在雷声中相当清楚:“你入我门下已有二十年了吧”
铩羽乐俯身说道:“算上今天的话,正好二十年”
雷电再度砸下来,震得这宝顶都在颤动,翼天德稍微停了会儿,可雷声不断,只好挥挥手示意他靠前些。
他似乎看不到,可却察觉到天色渐暗,袖袍一挥殿中的蜡烛全亮了,大殿中各色壁画与仙图浮现,年代久远,都褪去了不少色彩。
离那玉石阶已不到两步,铩羽乐再度俯身倾听,翼天德欣慰地看着他:“我记得曾经说过,你若二十年内从第三层修炼至第八层中期,我便把神剑惊雷赐予你,如今你不仅达到了,甚至差点突破太极阴阳大法第九层,这速度在我震派立派以来已是第一人”
铩羽乐心中大喜,还是平静说道:“弟子愚钝,师父能留弟子在震派,已是此生幸事,能有今天,都是师傅的知遇之恩”
翼天德将宝剑抛出去,铩羽乐一手接住,目光都被它的剑身紧紧吸引,老者抚须大笑道:“哈哈,难免,赐予你此剑,要你有继承掌门之位的准备,自然,你也要在宗门危难之际挺身”
满面春风的铩羽乐当即俯身道:“师父,您说,我在听”
唉,一声长叹,烛光飘摇,照着墙壁上那些执剑伏魔的人物。
“一甲子前,我震派曾是这八派之中的第一大派,数次宗派之争,我震派弟子首当其冲,无所畏惧,为我教立下汗马功劳”
翼天德凄凉地笑了起来,一道闪电在天际掠过,雷声在殿中回荡着,铩羽乐脑中嗡嗡直响。
“可时至今日,我震派成了末流,你也清楚,每二十年这末流都要重组一次,你就曾经经历过”
想到曾经巽派被解散,所有人都崩溃了,当时他同寝室的十四位师兄弟,除他以外全部自杀,鲜血涌到了门槛处,浸泡着红木。
他跪在地上,握剑的手微微发抖,道:“弟子永生难忘,是您留下了如同弃子的我,我才有了今天”
翼天德站起来,走下了玉阶,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起身,摇着头说:“我不清楚,一个正派,为什么要这般为了实力,为了功绩,为了目标,要这般弃师门情谊于不顾,难道我们不是在追求道吗?”
他心中也是一番感悟,跟在师父后面等他说完,才俯身问:“师父,您请讲,怎样才能避免这样的事再发生?”
呵,翼天德将右手负于身后,走到殿中的太极正中,看着宝顶上雕刻的百仙图,摇了摇头说:“几乎不可能,但有一法,怕是有很大风险”
“师父!”铩羽乐大喊一声,又压下自己的语气说:“我不想看到同门师兄他们再度丧命,即使让我死千遍万遍,也在所不辞!”
他白眉一扬,拍着弟子的肩膀:“好,羽乐,我果然没有看错你,倘若这次你能回来,震派的掌门之位,必然会是你的”
翼天德从袖袍中掏出一封信,递到他手中,上面只写着三个字,却让铩羽乐的心轰然一震:灭璺帝。
袖袍一挥,一面幻力地图出现在铩羽乐面前,翼天德调动幻力来指明形势:“周王朝已是苟延残喘,璺云天愚蠢不堪,居然与碧波漾清门交战,落得腹背受敌,这老狗仓皇逃窜至终阳”
铩羽乐本是全神贯注,此时不解地问:“师父,话虽如此,可我教向来不插手王朝之争,至于斩杀一帝,这种震动天下的事,更需谨慎,况且周朝也曾抗击魔教,如何给天下一个交代,需不需要再考虑一下?”
见他说出此话,翼天德也不回答,只说:“璺云天虽是踞于死界尊后期,但凭神剑惊雷,借九天神雷,以你的实力,亦可斩杀此僚”
一想到师父既出此言,则已经深思熟虑,铩羽乐还是内心纠结:“话虽如此,但…”
翼天德大笑,道:“无妨,念你将门规铭刻于心,我便告诉你真相”
“璺云天早已是太清真人的心腹大患”
铩羽乐听后甚是惊疑,他不曾想除魔教妖人以外,这位师祖还有仇敌?
翼天德朝天上拱手道:“师祖心系天下平乐,不曾出手,你若能了结此人,不仅我震派无恙,甚至你会进入他的门下成其亲传弟子,前途无量”
铩羽乐听后豁然开朗,紧攥着剑柄低声说:“宁我成仁,亦要其陨!”
翼天德看着这个弟子内心大为欢喜,告诫他说:“记住,你只有三次引雷机会!如果不能,那就回来吧”
铩羽乐走出雷火炼殿,师父的话沉重地压在心底。他顾不上同门弟子,只是前行着,惊雷剑与雷电似乎有着共鸣,在手中颤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