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终于死了……”
月光下,扶覃的魂魄散尽,他眼前的事物变得越来越模糊,慢慢的不再看得清他们的脸。
以后,就再也没有陆二公子陆长兰,再也没有人能记得当初那个明媚的少年,他真正的,消逝于天地间。
再也等不到他了。
一瞬间,眼眶浸湿。
陆玉修慢慢拿起一旁冰冷的剑,剑上染满了的血,浸在他的衣袍和手上。
对与错,已经纠缠太久,所有人都过得太痛苦。
“如果没有我,没有以前发生的一切,他会不会过得好一些。”
可是已经过去太久了,久到模糊了以前的记忆,那些痛苦的,甜蜜的,通通涌入脑海,带着绝望而又疯狂的画面,最后只留下声音,只剩他一个人。
想让人落泪。
陆玉修身子一动,满不在乎的笑了笑:“不过也没关系,现在还不晚……”
一个只能靠妖血才能活着的废物,从始至终,是他害了那么多人。不管是二十年前、一年前,还是现在……从知道真相的那一刻,他便无止境的厌恶这具身体,再也不想那么自私的活下来,也再也活不下去了。
“陆公子!不要!”
崔瑶瑶望着他,却见剑毫不犹豫的穿过他的心口,倏尔间,红色的血液染红了衣袍,那沸腾的血液流至全身,骇人而惊悚的倒在地上……
疯了……都疯了。
陆玉修手指松开,无力的倒了下去,气息奄奄。
“就帮我最后一个忙吧……抱……歉。”
地上的人抹出一道满足的笑意,血浸透了整个脖颈,却闭上了眼。
少女的视线移到他胸膛上的剑,迟迟不能移开。
“他……怎么……”
苏苓羽猛的哭出声来,像是连剑都握不住。
他死了……
所有的黑烟,包括狐妖与婳女,在一瞬,化为虚无。
满院的血迹,困住她二十年的执念,在陆玉修死去的那一刻,竟然全部都散去,无影无踪。
“情”字一事,世界解法千万,可唯有他一人,才能让结局圆满,不再生恨。
“其他人呢?”
崔瑶瑶仿若怔住,比起方才的打斗,面前的残局更让人手足无措。
“死了。”
肖玧收了剑,回头看她:“婳女身中曲蜻蛊,命数已至,而那个狐妖,大约怨气已了,也跟着一起消失了。”
崔瑶瑶身子一动。
风吹来,仿佛过了很久,少女恍然间点点头,不再说些什么。
“……瑶瑶姐。”
楼云生在一旁,她抬眼,黑夜之中,便见肖玧已经走远,只剩一个少年的背影。
满天繁星出现,夜里被月光照得分明,原本凉夜美好,可临近冬日的冷意,却难以控制的,钻至心头。
雍城中,一个平常的不够再平常的夜晚,不会有人知道,今夜发生了什么。
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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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雪将至,天雾蒙蒙的,仿佛也要笼罩着一层冰雪,远处山脉拉出天际线,遥远悠长,让人触摸不及。
已经快要入冬,崔瑶瑶披上披风,雪白的披肩上露出一张人脸,衬得人也跟袄一样白皙。
路上,陆府的事情已经告一段落。
修行之人重在历练,陆府的事情安排完之后,六人没有久留,休息了两日,从雍城离开。
山高路远,林深水长。
周围荒无人烟,有条溪流盘桓至山下,里面的水澄净清澈,树木缭绕。
天还未黑,但也不适合再接着赶路,李施然找了一处山口,作为暂时休息的地方。
火光逐渐点燃,山口里暖光一片,与林外形成鲜明的对比。
苏苓羽搓搓手,不由自主的靠近火源:“刚出雍城,天怎么就突然冷了。”
“瑶瑶姐,你不冷吗?”
往年他们在天青门的时候,感受不到这种温度,如今几人觉得冷,想来是还没有适应这里的环境,崔瑶瑶倒是没有什么反应。
她摇头道:“我不怕冷。”
“等一路离开雍城,那边偏北,还要更冷。”
说完,苏苓羽忍不住打了一个战栗。
李施然走过来:“今日天色已晚,我们只能先将就一晚,其他的,明日再做打算。”
“就先由我来守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