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灰蒙蒙的，姜禹就是这般跪在金殿前，他的身后，快步走来一个太监，“殿下，您就回去吧，圣上不会见你的。”姜禹闭着双目，一言不发，太监见如此，也只能暗暗离去。
“殿下，”萧良来到其身旁，“比预想的还要糟糕，万剑阁东岳阁主选择了闭关修炼。”见姜禹还是闭口不言，萧良直接跪在地上，他的声音在颤抖，“殿下，放弃公孙鑫吧。”
“我与公孙鑫从幼时便相识，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尽心尽力辅助于我，让我放弃他，办不到。”姜禹的语气很轻，却也很坚决。
“殿下！”“你不要再说了，如果现在关在里面的是你萧良，你觉得我该怎么办？”两人双目对视，眼中，都泛着泪花。
“如果是我的话，也还是希望殿下能放弃我。”萧良自知已经没办法劝动姜禹，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殿下，圣上说，今日不上朝。”
“殿下，今日与昨日一般，圣上说今日休沐。”
“殿下……”
姜禹在金殿前，就这样跪了五日，虽说这对一个术士来说，造成不了什么伤害，但这个过程，也是一种磨损，坚持了这么久，也是了得。
“你来做什么，看我的笑话。”“我的好弟弟，怎么能这么想为兄。”来者不是他人，正是大皇子姜亥。
“得了吧，我们俩的关系，你自己心知肚明。”姜禹眼神凌厉，恨不得将其千刀万剐。
“真可惜，我还打算帮帮你，帮你救救那个可怜的公孙鑫。”姜亥在跪着的姜禹面前，不断东摇西晃，还特意俯下身来，在其面前邪魅一笑。
可姜禹却是听明白了他的话，“你有办法？”姜亥听完也没再多言，默默冷笑。
可姜禹不可能被他这几句话给哄住，“彼此的性格，你我都了解，告诉我，你想要什么？”“很简单，我要的，便是那个令牌。”
所谓令牌，便是皇帝赐予的，统御北境军队的令牌，而此事，一般都是皇位继承人所做的，所以这令牌的价值，大家都明白。
可此刻的姜禹，别无选择，“事成之后，必然给你，你若不信，大可与我签订天道契约。”天道契约，以天地为鉴，日月同心，若负天意，身死道消。
“那倒不必，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姜亥见到其如此严肃认真，哈哈大笑的离开了。
仅仅半日，就当姜禹还在苦苦坚持的时候，却见一太监急匆匆跑来，“殿下，圣上示意您御书房听政……”
姜禹快步来到御书房，只见皇帝还是前几日上朝时的那般神态，仿佛一切都与他没有干系，而一边，三公九卿，那些朝堂上真正掌握职权的那些人，居然无一不在。
姜禹直接跪拜在皇帝的面前，“父皇…”可还没待他说一句话，就听见皇帝冷冷的声音，“让你来，是听的，不要多言。”“儿臣明白。”姜禹行礼后，便退至一边。
“今日，孤召各位爱卿，不为别的，只是讨论一下，公孙本家余孽，公孙鑫的处置。”话音未落，姜禹便想起身作答，却被皇帝瞪了一眼，只得做罢。
而此刻，无一人敢回应，全都愣在原地，整个御书房鸦雀无声。“刘奕朗，你来说说。”皇帝指着前面的一个老臣道。
那老臣颤颤微微站起身来，“臣，实在是没什么主意，只待陛下定夺。”“孤记得，你刘家与公孙家，倒是世交啊。”
听了这话，刘奕朗猛然跪下，“陛下勿要多想，老臣，老臣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他的声音，几乎都带有哭腔。
“你也真是老了，这椅子坐久了，还是要活动活动啊。”皇帝饶有兴趣的看着眼前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老人，语气很轻，但明眼人都看出来了，皇帝这是让其告老还乡的意思。
“那就说说孤的意见，公孙一族，勾结鬼族，试图谋反，今已尽数伏诛，乃天下大喜。”皇帝说话的同时，一直注视着一旁的姜禹，“公孙鑫，本为将星，也曾征讨北境有功，公孙家谋逆之时，也身处镇北关，据影卫所查，并不知情。”
“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公孙鑫，毕竟是公孙家家主嫡子，施墨刑，赐散神丹。”
散神丹，若是术士服用此丹，便会大毁灵脉根基，修为后退，再无精进可能。“父皇…”姜禹实在是忍受不住，刚欲反驳，却听皇帝冰冷的声音响起，“姜禹，你负责实施。”
帝都天牢，空气里似乎都能氤氲出水汽来，阴暗的虚无中泛着糜烂与腐尸的味道，衙役押着身着囚衣的人走过，铁链相互碰撞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仿佛冤魂不甘的嘶吼。
“公孙鑫，公孙鑫…”披头散发的公孙鑫被人摇醒，他的眼神涣散，脸色苍白，身上穿着的，是破烂的囚服，这哪里是前几日，那震慑三军的少年将军？
吃力的望去，公孙鑫才看清眼前来人，便是与自己共同处事的萧良。“完了，是老萧，都黄泉路了还要恶心我。”公孙鑫说着，又闭上了眼睛，一副喝醉酒说胡话的模样。
“你这厮…”萧良刚刚准备说两句，却被后面一人拦下，“公孙鑫，你看看我。”公孙鑫又眯着眯眼，看了看眼前之人怎么那么熟悉，突然，他睁大双眸，泪水不自觉下滴，“二皇子殿下！”
姜禹见他已经清醒，叹了口气，便拿出了皇帝的圣旨，“公孙鑫听旨……”
每一个字，姜禹都艰难读出，而在读完的那一刻，并不是解脱，而是更加痛苦。他的手指，狠狠戳着写着圣旨的布帛，好像这能减轻他的痛苦一般。
“殿下，赐我一死，好吗？”公孙鑫这才明白，他的所有亲人，父母，兄弟，族人，挚友灵剑子，已经全数失去。头晕目眩，撕心裂肺，肝胆俱催，这些都是形容人崩溃的词语。但在公孙鑫看来，那一刻他的世界，却是万念俱灭。
姜禹别过身去，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却又是什么都说不出来。“够了！”
而这时，一声咆哮声传到两人的耳中，萧良，居然一拳打向公孙鑫，将后者打翻在地。“殿下为了救你，跪在大殿前整整六日，为你，放弃了无数，你却说，你想死，你配吗？你的命早就不是你的了，你知道吗？”
“你的父母兄弟，挚友亲朋就这样死了，你不想着查明真相，还他们一个公道，却是一心求死，你怎么这么窝囊，这么无用。”
整个天牢，只能听到萧良的咆哮声，说完，他也别过身去，泪水，汹涌下落……
“罪人，公孙鑫接旨，谢主隆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