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乔尼大概会将安德里王子归于“出身好的昏庸王室”这一类。毕竟,这几天在橡叶堡里,他所见到的尽是心高气傲的贵族,心狠手辣的士兵和偏袒手下的爵爷。
所谓的审判,最后还是以闹剧式的结尾收场。乔尼所遭受的谋杀指控,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都根本站不住脚跟。然而由于路德维希爵士的愤然离场,他和萨尔坦不得不继续在地牢当中度过了漫长的一夜。
与安德里王子的第一次见面,并不像乔尼所想象的那样正式……他们被邀请与安德里王子共进午餐。若是在往日,乔尼肯定会为此而激动不已,但两天的地牢生活,使得他对这位王子并不抱有任何的好感。
倒是蒋邵,为了这次与安德里的午餐,显得颇为的用心。
“大家记住,用餐时,千万不要将背部靠在座椅上,甚至不要贴在椅背上。还有,不要俯身去吃东西,身体要挺直,把食物送到嘴里……”蒋邵不知疲倦的把他所知道的一切用餐礼仪一条一条的说给大家听。
“这么吃饭到底累不累啊!”萨尔坦一脸迷茫,他还是头一次听说吃个饭居然有这么多乱七八糟的规矩。
他们尽量穿上了行囊中能找到的最得体的衣服,虽然那看起来都非常的朴素。
安德里王子的宴会厅,显然与他们想象中的也不一样。金碧辉煌的装饰,奢华大气桌椅,洁白如雪的桌布,繁复复杂的刀叉,镶着金边的餐盘,典雅大方的绢花,珍馐美馔的菜肴……这些贵族宴会的标准配置在这里都是不存在的。
桌子上有的,只是干净的餐布和简朴的餐具。几名士兵将他们的午餐端了上来,那是一份牛排、几片熏肉、两大块烤土豆与一些蔬菜。除了牛肉的份量稍大一些以外,真的看不出来与平民家里的菜肴有任何的不同。
坐在主座的,毫无疑问就是安德里王子。他倒梳的金棕色头发蓬松而平整,双眸中流露出冷峻而坚定的目光,几条浅浅的抬头纹,让他看上去比实际年龄更加的老成,紫色的绸缎外衣已经有一些褪色,但这并不妨碍它所象征的高贵皇室身份。
科菲乌兹曼爵士坐在安德里的左侧,他示意客人入座,然后以极其简单的方式,向安德里介绍了协会使团的成员。出乎乔尼的意料,这位看上去神经大条的大人,居然能将他们每一个人的名字,都分毫不差的说了出来。
坐在王子另一侧的,是安迪哈特爵士,他与乌兹曼爵士的形象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乌兹曼爵士脸色严肃,身材魁梧,刚劲有力,他的皮肤黑的发亮;而哈特爵士则面带微笑,他身材浑圆,肌肉松弛,脸颊白里透红。
“你的胆子可真是不小啊,乔尼”,安德里将盘子里的牛排切成了方正均等的小块,轻描淡写的说。
乔尼完全没有想到他与安德里的对话是这样开始的。他将嘴里的一小块熏肉用力的咽了下去,心中暗想,“难道王子要在餐桌上审讯他?审讯就审讯嘛,为什么搞的这么隆重……”
安德里忽然将手中的刀叉往餐桌上重重的一放,“达里达帕林卡是你杀的?”
“什么!”乔尼心里一怔,“达里达那家伙……我是说……帕林卡大人,他死了?”
“看来这件事的确与你们无关”,安德里重新拿起刀叉,他手腕稍一用力,将叉子扎进了一块熏肉,“不过,夜闯达里达的宅院,行事鲁莽,这毛病你得改改了。”
乔尼不知道这事情怎么会传到殿下的耳朵里。但安德里似乎对他并没有什么恶意,而且殿下刚才说话的语气,仿佛像是在教训自己的手下一样。
“殿下,那……审判的事?”乔尼仍有些忐忑的试探到。
“你们不必担心”,哈特爵士一脸的堆笑,“殿下是英明之主,早就知道你们是被陷害的啦!放眼整个大陆,除了陛下,还能有谁能比殿下更加睿智?”
乌兹曼爵士一脸的鄙夷,“哈特大人,恭维的话少说两句,没人会以为你是哑巴!”
“黑木头,难不成全世界的人都要像你这么古板?”哈特爵士连在讽刺人的时候也不忘带上笑容。
“行了”,安德里似乎对两个人的行为早已司空见惯,他转向乔尼继续说到,“你杀害士兵的事情,绝对不可能就这么混过去的!”
安德里的一句话,让所有人都紧张起来,这似乎也出乎了乌兹曼与哈特爵士的意料。
“殿下,这……”乌兹曼爵士狐疑的问到。
“就算是误杀,也必须给梅耶路德维希一个交待!”安德里王子坚定异常的说。
蒋邵听这么一说,有些着急起来,“殿下,乔尼是我们协会的重要成员,还希望……”
“我是绝不可能因为与你们的合作,而丧失路德维希家族支持的”,安德里王子随即问到,“科菲,根据帝国法典,因为防卫原因而导致士兵死亡的,应该如何处置?”
“根据法典,这种情况应该被判处终生兵役”,乌兹曼爵士似乎已经明白了王子的用意,“当然,在期间如果有较大的贡献,终生兵役可以被豁免。”
安德里点了点头,旋而又望向一旁默不做声,埋头苦吃的萨尔坦,“还有这位萨尔坦先生,也一起充军了吧!”
萨尔坦一脸的茫然,他用手挠了挠脖子,半天就憋出来一个字,“喔!”
“好了”,安德里突然起身离席,他顺手拿起一块面包,却剩下大半盘切得干净利索的牛排,“乔尼、萨尔坦,你们两个人,明天一早就到近卫队报道。蒋邵,你把秘本的钥匙交给乌兹曼爵士,他将替我全权处理这件事情。虽然秘本丢了,但与协会的约定,我们仍然会遵守。”
在临走前,安德里的目光落在了郁离身上,“还有,给这位女士换一份素食上来……”